對岸,一位穿着破舊的少女,手裡抱着一捧并蒂蓮,似乎要詢問他們要不要買花。
她的打扮着實顯眼,鞋子和衣服皆有破洞,臉上生了許多疤痕,整個人瘦骨嶙峋。
盡管繁華的南洲人來人往,但是幾乎沒人涉足她的攤子,因為并蒂蓮有整整一池塘,誰會舍得花錢再去買一枝呢?
“我買——!” 桃夭毫不猶豫地往她的背篼裡扔進去幾兩銀子,特意多給她幾分銀錢。
陶枝行也掏出來銀錢,隻不過他沒有選擇扔過去,而是讓船夫将船靠岸。
等到漁舟靠近岸邊的時候,那位少女早已紅了眼眶,她的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她大概隻有十五、六歲,卻已經外出謀生。
桃夭蹙眉心疼不已,她很清楚,盡管南洲是富足之地,但是在不為人知的地方,還是有乞丐流落街頭。
“姑娘,你可用過膳了?” 桃夭怕她食不果腹,打算先去帶她下個酒館,然後帶她買一身合适的衣裳。
那少女搖搖頭,她擦了一把眼淚,淚眼汪汪地望着眼前的兩人,眼神裡帶着一絲猶豫,酷似在考慮着什麼。
桃夭捕捉到她的眼神,心中不好的念頭閃過,她可能遭受到了什麼重大變故。
那少女壓低聲音,她支支吾吾地說着:
“謝謝姑娘、公子……我…我前幾日好生地走在街上,突然眼前什麼也看不見了……我沒有說謊,真的沒有……!緊接着一雙血紅色的雙眼,就出現在我眼前,我害怕極了……就暈倒過去了……”
聽到“那雙血紅色的眼睛”,桃夭和陶枝行都心知肚明,這些事情居然又與魔物有關。
沉寂已久的它,終于又要興風作浪了。
那少女突然停頓,開始嗚咽起來。桃夭輕輕拍拍她的肩膀以表安慰。
“我……我醒來後,就躺在大街上,地上有一攤血,衣裳也被抓破了……我姨娘說我不知廉恥、敗壞家風,就把我趕出家門了……”
那位少女把最痛心的地方說了出來,桃夭更是咬牙切齒,替她打抱不平。
桃夭萬不能告訴她真相,因為她不是武林的人,如使知曉那些靈異神怪,恐怕隻會加重恐懼。
“姑娘,這件事情我們去幫你調查,還請你放心。”
桃夭心中了然,現在還處于棘手的處境,師姐狀态不好、師祖不在身邊,魔物卻再一次露出水面。
幸好陶枝行還在她的身邊。
“等等。”
陶枝行在桃夭說完後,緊跟了一句:“你說你那天走在大街上,你是要去幹什麼?”
這一句話,也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桃夭瞬息之間領悟過來,她追問着:“你是見了什麼人嗎?”
這兩連追問,讓那個少女心中不由得緊張起來,她開始回憶當日發生的事:
“見了阿吉,他是我父親的朋友,我去給他送瓜果。” 那少女如實回答,不敢有半點期滿。
桃夭心神一顫,不敢置信那個人的名字會以這種形式出現。
她已經有一年多沒見過阿吉。那日他去錢莊存錢,才得以見到他最後一面,從此之後就了無音訊。
“呵,他如今可是南洲的富賈之一,早就衣食無憂、手下萬金。”
陶枝行沒好氣地講,他聽到“阿吉”這個名字,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桃夭歎了一口氣,這件事的突破口,就在阿吉身上,要去聽聽他嘴裡有沒有關鍵訊息。
她無奈地看了一眼陶枝行,示意他和自己一起去找阿吉。這可是魔物的關鍵線索,可謂是重中之重,怎麼可以随意摒棄?
“師兄,你過會兒便和我一起去找阿吉吧。”
她可不希望像哄小孩童那樣,去哄陶枝行,越是這種時候,越要積極配合才行。
陶枝行嘴角一抽,他更為不屑,甚至都懶得喊阿吉的名字:“他可是富賈,你覺得王氏會不邀請他嗎?若真不邀請,那便是駁了他的面子。”
這樣說,三日後的酉時,她就可以見見這位老朋友。他也是滿足自身夙願,擺脫那十幾年貧苦的日子,坐擁金山銀山。
少女将整整一捧并蒂蓮,遞給桃夭和陶枝行,少女嬌羞一笑,用上了平日裡的措辭:“姑娘、公子。願你們早日遇見心上人,贈予他一枝并蒂蓮,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桃夭認清真心後,反而有些不自在,遲遲不肯接過少女遞過來的并蒂蓮。說實話,這是個表明心意的好機會,她必須得把握住啊。
桃夭還在躊躇不前的時候,陶枝行就已經自信接過,并且将其中一枝遞給了桃夭。
桃夭倏忽一怔,她都沒注意到自己臉頰發燙,直勾勾地望着陶枝行。
陶枝行原本還淡然處之,如今被她看得,耳根悄然泛紅,拿并蒂蓮的手都有些不穩。
桃夭過了片刻,才接過收下。她這次低着頭,沒有去和陶枝行對視:“師兄,你這下可以告訴我,你的答案了嗎?”
陶枝行睨一眼自己衣裳上的圖案,又瞧了一眼手上的幾支并蒂蓮:“一莖生雙花,共處淤泥中。情義深重、不離不棄,可謂之并蒂。”
桃夭這次明白了陶枝行的深意,她嗅到了荷花的清香,望向滿塘并蒂蓮,心中有了許多感慨。
她對陶枝行點點頭,毫不掩飾她眼裡留存的熾熱:
“若是此生能遇到一個情投意合的人,我必定會成就自身後,再去追尋他。無論他是什麼立場、接下來要做些什麼。”
陶枝行和桃夭相視一笑,最終卻什麼也沒說。
“姑娘,你若是有需要,這些銀錢你拿去。” 桃夭将自己的荷包放下,裡面還是有不少銀子的,夠好大一頓花銷了。
少女連連搖頭,她怎麼有臉要路人的東西?而且還是願意幫助自己的路人,這荷包她定然是不會收取的。
…………
經過雙方幾陣推脫,那位少女最終還是接過荷包,向桃夭道了一聲謝。
桃夭和陶枝行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