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輕拂,霜色凝重。
秋日褪去了夏日的溫度與喧嚣,留下獨一份的蕭瑟。金烏西沉,孤鹜迎着晚晖飛向遠處的山巒。
桃夭牽着一頭牛,還特地戴上了鬥笠,看上去有幾分農戶人家的味道,但是動作格外的生疏。一股勁兒使下去,那頭牛依舊在原地。
“求你了,小牛,往前走幾步吧。” 桃夭拍拍那頭牛的背,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仿佛想和它溝通幾番,讓它走幾步。
數月來,陶枝行□□是已經恢複如初,但神核上的損傷沒有完全休養好,目前的實力隻有虛神境界,無法去參與戰鬥。
倘若是桃夭,這幾個月的閉門不出,倒是能讓她如坐針氈、生死不如。
這可難為死妖啦。
反觀,陶枝行本人樂在其中、靜心修煉,仿佛是給予他一個獎勵。今日出遊,還是桃夭強求過來的。
…………
一柱香過去,桃夭無可奈何般歎一口氣,這頭牛太倔,根本無法馴服。
這頭牛明明格外的乖順,孫大娘親口告訴桃夭的,讓兩人放心去騎,不會出現什麼應激反應。
應激倒是沒有,但是它與乖順背道而馳。
桃夭向陶枝行投去尋求幫助的目光,迫切地希望他能過來幫個忙,把纖繩交給他。
陶枝行接過纖繩,順手拿了一把幹草,對着桃夭寵溺一笑,讓她站到一旁。
那頭牛飽餐一頓後,果真變得溫順聽話,不光能往前走,還允許兩人騎在上面。
原來它隻是沒有吃飽啊。
桃夭一個輕功坐到牛背上,對陶枝行伸出一隻手。刹那間,兩人雙眸之中隻有對方,亦是笑意盎然。
“桃夭,其實我自己能上來的。”
陶枝行輕笑出聲,他坐在前面,背對着桃夭。語氣有幾分琢磨不透,像是挑逗,又像是解釋。
“那你為什麼要扶着我的手上來?”
桃夭疑惑不解,這樣反倒是顯得他脆弱幾分,這不像是陶枝行的作風。
“因為你是桃夭啊。”
陶枝行笑意更深,他可以想象到那張充滿疑惑的臉,這隻小妖怪估計聽不懂言外之意。
若是換了旁人,陶枝行定不會這麼做。
“難道是師兄想牽我的手嗎?”
桃夭腦袋瓜一熱,得出這麼個答案,按理說平日裡牽手的次數也不少,他怎麼會突然蹦出這句話。
兩人雖然背對着,但不影響一路暢聊天地。
楓林————
楓葉寄情,熾熱如火。片片楓葉如火苗般跳動,棵棵楓樹紮根在這片山林,此景仿佛脫離塵世,陶醉其中,令人敞開心扉、深入此地。
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
桃夭撿起一片完整的楓葉,小心翼翼地清理上面的泥土,從佩囊中拿出文房物品,先命令陶枝行為自己研墨。
陶枝行順手接過硯台和墨錠,他還真沒仔細瞧過桃夭的書法,有幾分打量地望向桃夭:
“桃夭,你要題什麼詩嗎?”
桃夭不好意思地笑笑,連忙擺擺手,她可沒有那麼大的能耐,憑空造出幾句詩來。
說句真心話,在小妖怪眼裡,師尊的課适合打瞌睡,文學師父的課适合一覺睡到大天亮。
左睡右睡,并無差距。
她可不是詩仙。
啊,不。
她可不是詩妖。
“談何題詩啊?師兄,你這也太高看我了。”
桃夭還是故作神秘,不告訴陶枝行真實主意,隻是否定了那個荒謬的想法。
她可是三好妖怪:好小憩、好逃課、好摸魚。
兩人都被對方的話逗笑,氣氛瞬間松弛了許多。
一盞茶的功夫,
桃夭右手拿起毛筆,左手接過硯台,輕輕蘸了蘸墨水。磨的時間夠久,原本的淡墨變成了焦墨。
她雖說出口的是自謙之詞,但看上去真頗有幾分文人風骨,提筆間,落字時,盡顯風流。
緊緊握着毛筆的手,在宣紙上輕輕滑動,每一筆落下時,卻又極其自信。
仿佛每一個筆畫、每一處筆鋒,都深深镌刻在心中。彈指間,妙筆生花、筆走龍蛇,秀麗的字迹入木三分。
“陶枝行是也。”
桃夭念出來自己寫的字,她嘴角忍不住上揚,幾番用手帕擋臉,想要憋住笑意。
“嗯?”
陶枝行不明所以,他背着手,倒也是沒去搶那片葉子,用幾分意味深長的目光探尋着,酷似要審視這隻小妖怪。
現在這情況,明明是桃夭的實力更強。
真要去奪出來,恐怕夠嗆,再說這小妖怪壞到骨子裡了,怎麼會輕而易舉地給他?
“沒事沒事!師兄!”
桃夭趕緊搖搖頭,她預想開口解釋,卻又一次笑場,好比将解釋化為掩飾。
她這個樣子和童生一樣,讀書時那般搖頭晃腦。
隻不過,一個是正經學習,一個是實施詭計。
宣紙上,似乎是某種令人琢磨不透,卻又異常熟悉的動物。它有着深綠色的甲,四肢短小卻又粗壯,小眼睛圓圓溜溜,十分憨态可掬。
桃夭忍俊不禁道,還仔細拿起來進行兩者比對:“這就是你啊,師兄。”
陶枝行皮笑肉不笑,給予桃夭一個警告的眼神。墨迹力透紙背,他也早已看出來是個什麼東西。
“桃夭。” 他喊了她一聲,沒有續上下文,隻是單純喊了一聲她的名。
桃夭刹那間汗流浃背,她幹笑幾聲,腦海裡靈光一閃,頓時思如泉湧,想出幾句描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