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金陵裴家首居世家第一。”
衆人皆驚,此言無異于阻斷了陸羽生的腳步。
果然,藍衣青年眉頭皺的更厲害了,臉色如同鍋底,思忖半晌也沒說話。
泠煙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得意道:“看來還是陸家重要,既如此,那便算了。”
她作勢要走,沒走兩步就被陸羽生叫住。
“好!我答應你。”陸羽生咬牙,分明已經是怒火中燒的模樣了,卻還是重重呼出一口氣,穩住了情緒。
在他看來裴家一年不如一年,裴老爺子早已不如當年,況且有裴寂竹這個半妖在,即便居首,也無甚可懼。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泠煙笑着,轉身朝陸繁縷走去,徒手畫符,将紅色金光的符箓打在沼澤上,那些咕噜的泡消了下去,陷入一片死寂。
陸繁縷也停止了下沉,泠煙直接将她拎了起來,看起來十分輕松,但圍在沼澤邊的人全都瞪大眼睛看傻了。
他們那麼多人都拉不動,這個看起來纖瘦嬌弱的女子卻輕而易舉地就能把陸繁縷拉起來。
真是好,好大的力氣……
謝珏清看傻了眼,拽着旁邊的泠賦,“這,這……”
泠賦打掉他的手,靜靜道:“你忘了她以前是怎麼拎我回去的了?”
也對。
陸繁縷虛弱的跌坐在地上,身上裹滿了泥,因為泥土擠壓肺部臉色一片潮紅,捂着胸口不停地幹嘔。
陸家的弟子圍着她施展淨身術,好一會兒才把泥清理幹淨。
陸繁縷把嘴裡的泥吐了出來,委屈哭了,“舅舅!”
本就是世家嬌養的小姐,哪裡受過這種罪?
陸羽生疾步過去,面色焦急,扶着她好一陣安撫。
陸羽生有多看重陸繁縷沒人不知道,即便為了她這麼輕易的答應了泠煙的要求也不足為奇。
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捉妖師而已,不過是在皇城協助裴家捉到了作亂的妖怪罷了,竟敢如此獅子大開口。
泠煙粗略掃了一眼便離開了,在這林子裡四處轉了轉,發現這片林子不是一般的大,空氣中充斥黴味和潮味,放眼望去全是密林。
一行人走了很久,中途還休息了兩次,終于看見了出口。
“總算是走完了,”謝珏清踢掉了鞋底粘的泥土,“不對啊,這是天亮了吧?”
泠賦:“是,隻是樹葉茂盛,擋住了陽光。”
謝珏清着急出去,跑了幾步後就愣在了原地,“這怎麼這麼熟悉啊?”
“這是——”李迎初大叫一聲:“是剛剛那片沙漠!”
有了上一回的經驗,于是都覺得是幻境,泠賦看了眼身邊的泠煙,剛想問問她有沒有辦法,就被人打斷了。
“虛境,”站在最後面的孟浮玉走上來指着遠處,“那裡有一棟樓。”
衆人往他指的地方看去,周圍百裡地,除了漫天的黃沙什麼也沒有。
“沒有啊。”謝珏清把手擋在眼睛上,仔細瞧了瞧,仍舊什麼也沒看見。
泠煙知道孟浮玉說的什麼,傳聞不夜血池周邊生活着一群以草為食的白絨小獸,名為虛境。
虛境平時溫和可愛,但被威脅或是受傷後便會不自覺造出一場幻境,可以把困在其中的人無形絞殺,以此成為它的養分。
在衆人躊躇不前的時候謝珏清回頭看了一眼,果然,方才高聳茂密的樹林已經沒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廣袤無垠的黃沙土地。
“這……怎麼辦?”李迎初犯難地看向孟浮玉。
孟浮玉:“等。”
衆人不解,異口同聲:“等?”
泠煙揮手變出一張遮陽篷杵在地裡,被太陽炙烤的沙地一下子出現了一片清涼的陰影,芙黎走過去擺放好桌椅和茶點。
“姑娘,都準備好了,快來吧。”
泠煙走過去落座,日頭太曬,芙黎坐在她旁邊給她打扇,小聲問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泠煙抓了一把杏仁兒一顆一顆地往嘴裡扔,含糊道:“等孟浮玉指的地方出現一座樓。”
謝珏清剛走到遮陽篷下,聞言看了眼孟浮玉,一臉崇拜,“莫非孟大哥當真是仙人?”
泠賦和李迎初也看着他。
孟浮玉盤腿坐在蒲團上,阖眼靜坐,身上長袍裹身,卻未顯半分燥色,聽見問話也隻是很輕的說了一句:“不是。”
得到回答謝珏清也隻是點點頭。
也是,世上雖有修仙者,但哪有真正的仙人?更何況修仙者都難以見到。
“世上要是真的有仙人,那人間就不會有這麼多妖怪作祟了,”李迎初捧着茶盞喝了一口,朝泠賦颔首,“你說是吧。”
泠賦:“也不一定,說不定真的有仙人,隻是不能随意插手凡間的事呢?”
孟浮玉的眼睫動了動,并未睜眼。
許久沒有出聲的常忌說:“有人來了!”
果然見高高拱起的小黃土地那邊走出來一行人。
說是走出來的也不盡然,他們就像是憑空出現一樣。
一共十個人,看來是組的隊,隊裡男男女女都有,甚至還有一個約莫隻有五歲的孩童。
頂着毒辣的日頭,都被曬的沒精打采,隻能硬撐着往前走,一邊走一邊不滿地抱怨。
“天戍秘境裡怎麼會有沙漠啊?”
“這種天氣,我的聚水符拿出來就幹了,都來不及用。”
“等等,那裡好像有人。”
終于,有人的視線落在泠煙那邊,見她搭起了遮陽棚,免不了想要去避一避激烈的日光。
但礙于跟陸家多多少少都沾點關系,所以看見泠煙又都退卻了,甯願站在太陽底下也不願意為了這幾個人得罪家大勢大的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