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寂靜,山間都是蟲鳴聲,月光落下來,照在洞口,隐約能看見外面事物的一點輪廓。
李迎初抱着膝蓋沉默,常忌怕她不信,說道:“哪怕是到了現在,青州仍然有無數流民,之前我進京就在街邊看見了許多來自青州的流民,我看着他們說着一口青州話,狼狽地朝路過的貴人乞讨,我那時候就發誓,一定要拜入仙門。”
李迎初沒有不信他,隻是不明白,“我知道,你不想讓其它地方成為第二個青州,這樣的話你不應該入仕嗎?”
常忌一怔,随即啞然笑了兩聲:“在我很小的時候父親就離世了,家裡全靠母親撐着,過的拮據,我沒讀過幾天書,實在是有心無力,幸好我在除妖這方面還有點天賦。”
李迎初自覺失言,道了聲‘不好意思’就沒再說話了,常忌說的流民她見過,就在去年年底,大雪封路,城外有許多凍死的屍骨,那時候父皇同她說這世間不公平的事情太多,幫得了這個不一定就幫得了另一個,所行之事皆要量力,否則就是自讨苦吃,于是她就沒再過問這件事情了。
幾人圍着一團火坐着,時間一點點流逝,很快就到了後半夜,謝珏清跟泠賦相互靠着睡覺,常忌也睡着了,他懷裡的常薇就沒怎麼醒過,孟浮玉坐在稍遠一些的地方打坐,陰影将他蓋住了一半,李迎初睡不着,擡頭仔細看着這個山洞,洞壁光滑,覆蓋着一層薄薄的水汽,正往下滴着水。
她站起來跺了跺發麻的雙腿,扶着牆緩了一會兒,麻勁兒過去才往洞口走。
“你要去哪兒?”
她吓得一激靈,轉頭就見原本熟睡的泠賦睜開眼看着他。
“我睡不着,出來透透氣。”
泠賦把披風蓋在謝珏清身上,起身朝她走過去,笑道:“就不怕遇到妖怪?”
“你少烏鴉嘴,我可是有父皇給的靈器,什麼妖魔鬼怪我都不怕,”李迎初瞪他一眼,往外走去,“要是真遇上妖怪也應該先吃某些隻會點兒三腳貓功夫的人。”
泠賦收斂了笑,懶洋洋地靠在洞口,雙眼看着她,語調欠欠的,“那是誰在上一層秘境的時候哭着求我救啊,哎呀,是誰啊?啧,怎麼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李迎初咬牙,擡腳踢他,“你還欠我龜殼錢呢,什麼時候還我?!”
泠賦揚眉笑得更厲害了,側身躲了一下,馬尾辮在空中劃出一道蜿蜒的弧度,“别動手,你是不是忘記了你的身份了?”
“打你還需要什麼身份?”李迎初哼笑一聲,擡頭看着天上,看着看着覺得有些不對,“诶,你有沒有發現這月亮離我們太近了?”
泠賦‘嗯’了一聲,眯着眼朝空中的白玉盤看去,說道:“好像是有些不一樣。”
他轉過頭,看見李迎初正拿着一個流光潋滟的小鏡子放在眼前,透過那個鏡子,她的臉瞬間變得煞白,往後退了兩步,結結巴巴說:“快走……快走,這,這是……”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泠賦驚道:“是魔龍!”
說完兩人連忙退到了洞裡,正要叫醒睡着的人就發現他們已經醒了,警惕地看着洞口,孟浮玉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說道:“趁它還沒有發現,先走。”
說罷,幾人貼着牆壁緩慢往洞口挪着,謝珏清摸了摸被打濕的後背,摸到一片粘膩,他用氣音問道:“這是什麼?怎麼像鼻涕一樣?還有股臭味兒。”
孟浮玉:“魔龍的口水。”
謝珏清:“……”
他甩了甩手,直接把手磕到了牆壁上,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痛呼出聲,一瞬間除了孟浮玉之外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李迎初放輕了呼吸,小心看向隐藏在黑暗中的魔龍,隻見那如月亮般的眼睛離他們更加近了,也依稀能夠聽見粗重的喘息聲。
常薇被吓得面色發白,緊緊抱着常忌的胳膊,常忌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沒事的,不用緊張。”
常薇沒有一點兒要松手的迹象,牆壁冰冷的觸感傳來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在黑暗中,眼睛看的不清楚的話聽覺和觸覺就會被放大很多倍,泠賦是最接近洞口的,忽然,他嚴肅道:“有人往這邊來了。”
謝珏清‘啊’了一聲,這樣的話不就會驚動這個怪物了?
“該不會又是陸家人吧?”
泠賦搖搖頭,“似乎不是。”
确實不是,三名男子結伴正往這邊走着,這裡的樹和灌木叢很多,他們一邊施展術法避開雜草一邊嘀嘀咕咕說着話。
“道友,我們都跟着你走了這麼久了,怎麼還沒有找到你說的大妖?”
在他前面,灰色短衫的男子正拿着地圖比對,小聲說:“就在附近了。”
那人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如果不是因為跟着他過了前兩關早就走了,找什麼大妖,找出路才是最要緊的。
見他這樣說,兩人也隻能跟着他繼續走,走着走着也漸漸發現了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