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外,一道黑色的影子躬身前進,初秋的月光照着他瘦削的身體,在他身後,還跟着一個身形比他略高的男子,“三爺,咱們這是要幹什麼啊?”
男子口中的‘三爺‘正是裴二老爺的兒子裴霄,方才在靈堂裡被裴暮雲幾句話噎了一肚子火,現在正是報複的好時候,他手裡拿着一個黑檀木的盒子。
“多話!”他皺着眉斥了一聲奴仆,墊着腳走到了靈堂門口,裡面拉出兩道長長的影子,他深呼吸一口氣,靠着牆坐下來,雙手捧着盒子閉着眼睛拜了拜,“祖宗有靈,保佑我弄死這個妖崽子。”
說完便打開了盒子,一縷黑色的氣息盤旋在裡面,随着蓋子被打開,快速地飛到了靈堂裡面,親眼看見沒入了裴寂竹的後背才離開。
天色将明的時候靈堂那裡傳來了一道洶湧的妖魔氣息,檐下鳥雀驚飛,惹得在院子裡打瞌睡的一衆人瞬間驚醒,紛紛往靈堂跑去。
靈堂内,裴寂竹手握春生,一劍刺穿了裴暮雲的胸膛,鮮紅刺眼的血刺激着他的雙眼,粘稠的鮮血滴落在地上,他雙手顫抖,眼淚順着臉頰滑落。
裴暮雲握住他的手,忍着口腔裡的鐵鏽味,聲音依舊平穩,“别怕……不怪你……”
裴寂竹雙唇顫抖,想說的話哽在喉嚨出不來,隻能任由眼淚不停地流。
“趁他們沒來,你快走!”裴暮雲一記掌風打在沒入胸腔的劍上,将劍震了出去。
裴寂竹往後退了幾步,跌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看了眼手中的劍,然後驚恐地扔了出去,在裴暮雲倒地之前連滾帶爬地過去抱住了他。
“兄長……我,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明明已經能控制住了……”
十二年前的場景再次上演。
為什麼他就是控制不住體内的妖魔氣?
裴暮雲望着他笑了,打斷他,“不怪你,不怪你……”
胸腔的血止不住地流,裴寂竹捂着他的胸口,缭繞的魔氣強行與他的傷口融合,治療,但是沒用。
“兄長不在,你要照顧好自己,千萬别難過……”
裴寂竹抱着他,感受着他越來越虛弱的氣息,好一會兒沒有反應過來,“不,不行……兄長,你别睡……”
話音落下可已無人回答他,突然間他想到了泠煙說的那句話,妖類壽數漫長,沒有人能一直陪着自己,就算是身為劍靈的泠煙,也總有離開的時候。
這世間,與他血緣相親的人都已相繼離去,身邊無人相伴,後路無人相随。
他就這樣呆坐着,直到有人來将他帶走,他沒有掙紮,沒有辯駁。
“裴寂竹,你當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竟然連親兄都殺,當真是妖類。”裴霄扯着嗓子,“來人呐,把他拿下!”
“等一下。”裴寂竹擡起頭,眼中布滿了紅血絲,唇瓣染血,看起來真的像個魔。
裴霄見他這個模樣一怔,不着痕迹地往後退了一步說道:“等什麼?”
裴寂竹說:“我不要裴家的資産,也不要爺爺留給我的東西。”
“那你要什麼?”有人疑問。
“厚葬兄長。”
與其之後的路獨自一人坎坷而行,不如不行。
……
漆黑昏暗的破廟裡,泠煙緩緩睜開眼,面前的人已經睡着,她側過頭咳了幾聲,鮮血濺在枯草上,撐着身體坐起來,走到破廟門口,天上衆星捧月,月光灑下來,照得樹木影影綽綽,看起來十分蕭寂。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現在細細想來,白日确實是她太沖動了,為了救人連炎殒都沒有帶走,也不知道孟浮玉有沒有拿走。
她想着,便打開了靈境,連通孟浮玉那邊,許久才被接起,“怎麼了?”
裴寂竹打傷了李迎初,而泠煙無論如何也要救他,所以連帶着對她說話的語氣也不是很好。
泠煙心知此事,問了句‘李迎初如何了’,得知沒什麼大事才松了口氣,“你把炎殒拿走了嗎?”
“沒有。”對面回複地很幹脆。
泠煙沒有說話,但心卻沉了下來,見她沒有說話,孟浮玉的聲音再次傳來,“你們現在在哪兒?”
“城外破廟。”
“可以去暮靈,那裡有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