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不常有太陽,天空總是陰沉沉的,城外郊區驿站裡,幾位捉妖師裝扮的人圍坐着一張四方桌,幾把劍靠着桌子。
“他奶奶的,到底在搞什麼?”
“就是啊,世上這麼多能化成人形的妖怪,誰知道陛下要找的人是誰,這都年底了,我娘還等着我回家過年呢。”
“诶!我還有個消息,你們聽不聽?”
“什麼?”
“聽說三個月前神劍問世了,就是神劍重傷了陛下。”
有人疑惑:“神劍?神劍不就是把劍嗎?持劍之人是誰?”
“你錯了,神劍豈是平常刀劍能比的?自然是已經化形成人了,我還有那神劍的畫像呢。”
說罷,那人從袖子裡掏出泛黃的紙張,上面用少量筆墨描繪着一名女子,眉眼柔和卻不失淩厲,特别是那眼裡的殺意,隔着紙都能感覺得到。
看畫的人評道:“好看,這神劍化靈竟有如此嬌俏模樣。”
泠煙坐在離他們不願的一張桌子前,聽他們的對話,似乎陛下不僅僅要找裴寂竹,還要找她,至于那畫像,畫的醜死了。
裴寂竹坐在她對面,穿着寬大的氅衣,巨大的兜帽幾乎把他的半張臉都蓋住了,隻露出白皙的下巴,那些人的談話他都聽在耳朵裡,在聽到最後一句評價時嘴角輕輕勾起。
“吃飽了嗎?”泠煙問。
他站起來,“走吧。”
泠煙捏訣起陣,在離開的前一秒聽見有人喊:“诶诶!!我的畫像怎麼起火了?”
傳送陣直至暮靈雪山半山腰的小院子裡,泠煙往搖椅上一躺,把放在桌上的春生扔給裴寂竹,“寒月三式練到哪了?”
裴寂竹拿着劍,眸光暗了暗,這把劍曾刺進了兄長的心口裡,此後他便很少使這把劍,這三個月裡泠煙要求他一定要用這把劍,主要是因為她沒有劍可以給他用。
“第二重第九境。”
泠煙喝了口茶,有些不滿地蹙眉,“太慢了,我主人那時候不到三個月就全都學會了,你這都大半年了才第二重。”
裴寂竹抿唇,臉上不複往日般帶笑,而是十分淡然,就像是原本洶湧澎湃的海水一秒歸于平靜,而平靜之下是更瘋狂的洶湧。
見他不說話,泠煙又道:“你抓緊時間練,我們不能一直在這裡。”
“為什麼?”
“等你練成了寒月三式我就帶你去昆侖拜師,這裡畢竟是人間,我的身份已經暴露,他們根據那空穴來風的傳言遲早會找到這裡,還是離開比較好。”
裴寂竹問:“那你呢?你去哪裡?”
“他們手裡有炎殒,我得找到他們,封印炎殒。”
他的聲音有些低啞地問道:“若是找不到呢?”
“那就一直找,總能找到的。”
裴寂竹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執迷于封印炎殒,人活在世,難道不是活着最重要嗎?
他搖頭:“我不去昆侖,也不想拜師,這一年來我跟着你,我們是朋友,你教我劍術,便是我師父。”
泠煙擡頭看他,少年身上已無往日的青澀和病氣,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沉悶,玄色的厚重氅衣披在他身上,蓋住了藍色的外衣,他站在自己面前,漆黑深邃的眸子注視着自己。
泠煙隻跟他對視了一瞬就移開了視線,他這樣說,這樣看着,倒讓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為什麼不說話?”
“說什麼?”泠煙笑了,“以你現在的能力,跟着我隻會拖累我。”
“不會,”裴寂竹在她話音落下時快速說道:“我會很快練會寒月三式,不會拖累你,更何況我還有——”
“我說過的,妖魔之力不能用,你……算了,這件事情暫且不提。”泠煙起身,拿起旁邊的竹枝,說道:“過來,我檢查。”
院子外的松林有一片空地,正好可以用來練劍,裴寂竹跟在她身後,兩人相對站着,兩股不同的力量相互盤旋拉扯着。
泠煙用竹枝指着他,輕聲道:“來。”
裴寂竹握着劍沖了上去,劍氣森然,地上的落葉随着風被卷起來,看着迎面而來的劍泠煙擡手抵擋,被注入了靈力的竹枝不易斷反而更加堅固,輕而易舉地擋住了裴寂竹的招式。
她轉身閃到他身後,竹枝揮出淩烈的劍氣,裴寂竹松開春生,木劍懸在他身前,快速旋轉,凝聚出了一個結界,抵擋了進攻。
“借物化物,虛假幻真!”泠煙念着咒術,手上捏訣,指尖并攏朝他輕輕一勾。
裴寂竹屏住呼吸,微微揚起了脖頸,突出的喉結上下滑動,一根有些尖銳的樹枝擦着他的脖頸,劃出了一道鮮紅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