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三重第十境，憑心化物。”

泠煙走到他面前，伸手擦掉他脖頸滲出的血迹，裴寂竹瑟縮了一下，“看起來有些難。”

“不難，你有個破綻，知道是什麼嗎？”泠煙坐在松樹下的石頭上。

裴寂竹站在她旁邊，伸手接了一片落葉捏在手上玩，“不知道。”

“你的劍沒有殺意，出招不夠狠，若是次次都如此，那你永遠都赢不了我。”

聞言裴寂竹修長的手指用力碾碎了樹葉，“比試而已，赢不了就赢不了吧。”

“是檢查，”泠煙皺眉，“你如果不是真的想殺我，我怎麼檢查？如何能知道你的實際情況？”

”實際情況就是……“裴寂竹輕笑一聲，彎腰拿走落在她發髻上的落葉，“我永遠不會真的想要殺你。”

泠煙擡頭，正好撞進他的視線裡，風從兩人之間穿過，她能清楚地看見裴寂竹眼中的自己，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模樣。

她匆忙起身，“走吧，回去了。”

裴寂竹看着手裡的松葉，眼中笑意更深。

回到院子裡泠煙就坐在搖椅上搖來搖去，裴寂竹按照她的要求繼續練劍，劍氣肆意，時而灑脫随性，時而殺氣逼人，泠煙看着，覺得還不如就讓他這麼練。

如今她沒有了那縷魔氣遊絲，感應不到炎殒的方位，早知道炎殒從歸墟出來會去找碎片融合，她一開始就該去鎮海關的，也省得讓有心之人趁虛而入搶走了。

但是那群人不是在找她麼？若是她主動現身，拿到炎殒不是輕而易舉？但是……

裴寂竹身上有炎殒封印的殘留，現在控制妖魔之氣的能力尚不穩，誰知道再遇到炎殒會不會暴走，那日在他的記憶中看見他因為魔氣暴走殺了裴暮雲，可在陣中時卻是清醒的，應當是有什麼東西在引導他，是什麼呢？

傷心之事，他不願提及，她也不好開口問。

“在想什麼？”裴寂竹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她身側的木椅上。

“沒什麼，練完了？”

“嗯，過幾日就是除夕了，你要回家嗎？”

回家？

泠煙這才想起她在人間還有個家，她卻是應該回去看看，畢竟芙黎還在忠毅侯府，若是回去的話還能去看看芙黎。

“要回的吧。”

還是回去看看吧，也不知道泠賦回去了沒有。

“那我在這裡等你。”

泠煙說：“我會在山上下一道禁制，你不要出去，免得進不來。”

裴寂竹輕輕應聲。

-

在除夕來臨之前泠煙每日都陪着裴寂竹練劍，日複一日，直到外面的風雪飄了進來，除夕到了。

泠煙出門前換了身衣裳，細腰長裙，青衣墨發，水藍色的氅衣跟她的裙子剛好成套，看起來好看又養眼，裴寂竹站在木屋前的台階上看着她慢慢消失在風雪中，在她離開後才轉身回屋，臉上的溫和消失殆盡，拿着春生去了林中的空地。

長劍上環繞着絲絲縷縷的魔氣，劍氣沖天，殺意淩烈，明明是一把木劍，此刻卻比任何一把劍都要鋒利，少年身姿如松，劍光如雪，劍尖輕挑，劍鋒劃破周身的孤寂冷徹，每一個動作都行雲流水。

松樹上堆積的雪被罡風打落，白茫茫散落，裴寂竹立于雪霧中，合指念決，春生懸在半空，他閉眼輕聲道：“意念合一，憑心化物，起！”

睜開眼的瞬間紅色的光從眼中一閃而過，春生在刹那間分化出數百把劍。

“破！”

聲音像是在山谷中回蕩，随着話音，春生朝着各個方向飛出，雪霧瞬間被打散，留下滿地清白，裴寂竹伸出手，春生回到他手上。

他看着手中的劍，憑心化物，真的能憑心幻化萬物嗎？

……

泠煙下山時看見了一個人，自稱是昆侖的藥山主，她知道昆侖有位藥山主，隻是一直沒見過，對方遞給她一支竹簡，“這個是泠賦的家書，他托我給你的，本來還有一樣東西，但是我找到了比你更合适的人。”

泠煙接過竹簡，拇指輕輕撫着竹簡表面刻着的‘親人啟’三個字，問道：“我哥人呢？”

“他為了救李迎初，不惜換命，現在應當是……魂飛魄散了吧。”

“我知道了，多謝。”泠煙眸光閃爍，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收了竹簡道謝，正要走時又被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