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正是十五,明月高懸,四周靜得不像話,柳家雖然被姚秋裡監管了起來,但裡面的人還是該幹嘛就幹嘛,一點也不像出了事的樣子。
司晟幫着雲潇把周圍埋伏的人都清理掉以後,看着她用法術在柳家周圍下了一個陣法,紅色的符咒像水波紋一般漾出去,猶如血線在地上延伸,在月光下有種詭異的凄美感。
打着盹的小丫頭三三兩兩的靠在一起,渾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些都是不會法術的普通人,所以這個陣法鎖定目标的速度一定要快,而且啟動之後,根本不會讓人有回頭路可以走。
魅妖在未成形的時候,就是靈智未開的小妖,它們會像飛蛾一般,十分渴望靈力,所以它們會利用人心的欲望來達到自己的目的,讓人們迷失在自己的幻覺裡。
雲潇的辦法很簡單,她要用自己的靈力當誘餌,把這些魅妖都引到陣法中央,然後将它們全都用靈火焚燒殆盡。
這個辦法的危險之處,就在于她沒有足夠的靈力來支撐,所以隻能把啟動陣法這個重任交到司晟手上,這無疑就等于把自己的命交到了别人的手上。
不過雲潇是個很灑脫的人,她自己做的決定就從來不會再多啰嗦一句話,反倒是司晟因為擔心她,多問了她一句:“那你呢?”
“我當然會沒事,”雲潇拉着他翻過柳府的圍牆,壓低了聲音跟他講話,“隻要你動作夠快,就一定沒事。”
她似乎是怕眼前這個人害怕跑路,還特意咬重了“一定”這兩個字。
兩個人把柳府的地形摸清楚了以後,雲潇讓司晟等在原地,又在他身上打了個傳音咒,囑咐了他一句:“有事情喊我。”
說完不等司晟回答她,幾步一個起落,很快就消失在夜色的盡頭,那個方向在西南角,是柳立的房間,他們剛剛從那邊轉出來。
院子裡收拾得很雅靜,雲潇剛踏進去就能感覺到那種和許巧言身上一模一樣的氣息,像是一團散不開的霧氣,籠罩在這個院子的上空,更準确來說,這種氣息應該是從對面那扇門裡散出來的。
對面很快就有人推開門走了出來,雲潇下意識低頭,再擡眼時自己也愣了一下,走出來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柳夏。
他身上落了薄薄的一層霜,嘴唇也凍得發白,行動有點慢,看起來就像個夏夜裡的雪人,格外詭異,掌心亮着的一簇靈火,燒得手心裡那顆珠子的瑩瑩白光更盛,一圈一圈的将他整個人都包裹進去。
冰魄珠。
雲潇眼神一動,握緊了手裡的劍。
凄厲的聲音随着那道白光叫嚣着,有點蠱惑人心的聲音,似乎是從人心底發出來的:“你不是想名揚天下麼,他死了,就沒有人可以壓你一頭,沒有人記得他,就不會有人占你的風光,不是麼?”
“是啊,”柳夏跟着它,聲音又輕又慢,“他死了,就再也不會有人擋在我的面前了...”
随着他這句話的結尾,冰魄珠上的光芒也越來越弱,黑色裂紋由細小的地方擴散開,好像有什麼東西正附着在上面,吸取着上面的靈氣,聲音裡還有着說不出來的得意:“對,就是這樣,我可以替你達成心願,可以幫你殺了他,還...”
“還可以讓所有人忘了他,是麼?”柳夏說着,好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一樣,血的味道從他唇齒間溢出來,眼睛裡閃爍的瘋狂被一線回憶壓下去,“可是他畢竟是我大哥,從小教我讀書認字,長大了帶我騎馬打獵,我就...隻有這麼一個大哥啊...”
“他不能死,”柳夏擡手,渾身的骨骼都咔嚓咔嚓響,周身的靈力像疾風一樣轉起來,全都逼近在冰魄珠附近,“所有,隻能讓你滾出去了。”
這是不要命的打法,魅妖不想和他拼命,但自身的反噬過重,也不想這樣輕而易舉的放了他,陰冷的聲音撲在他耳邊:“找死。”
随着一股巨大的沖擊力展開,白光裡現出來段青岚模糊的臉,魅妖直撲的動作被一柄劍攔下來,兩個人之間的劍被第三個人的長劍撩開,一記橫劈将那些纏繞不清的魅妖劈了出來,與此同時一道靈力也制衡在段青岚和柳夏之間,确保他們的神智不散。
冰魄珠的白光依然熾盛,被拖進去的一瞬間,雲潇看到白光像是迷霧一樣将所有人帶進幻境裡,就連她自己也分不清的幻境。
這是和外界隔開的一道結界,和别的地方不同,這個結界裡什麼都沒有,靜靜的虛空,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安靜得隻剩下那道冰魄珠還在不停的旋轉,那種細細的轉動聲,仿佛人的心跳。
冷意越靠近,就越強烈。
雲潇握着劍,一步一步的地逼近它,寒氣從她的劍爬上了她的手,手指關節像冰被捏碎時一樣的喀嚓聲,她不怕冷,隻要能活下去,她什麼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