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潼西的萬家燈火,潼關這裡隻有一處隘口,因為地處險要,人煙稀少,他們幾個人隻能往回走,雲潇都沒想到她能追得這麼遠,這裡再往前一點就是那些土匪的據點,真到那裡還不知道有什麼突發情況。
一路上她都面無表情地走在前面,整個人看上去冷冰冰很不好招惹的樣子,司晟走在她身邊,後面兩個人很自覺地讓他們一步,高個子的少年雙手空着走得挺悠閑的,還順手拍了一把那個矮個子的手臂,那意思就是讓他專心走路,别東張西望的。
那個矮點的少年,他的目光一直停在雲潇身上,雖然雲潇一個眼神都沒搭理他,但是他看得确實挺認真的,司晟默不作聲地擋住了雲潇,矮個子的少年一愣,忽然目露兇光。
高個子的少年又拍了他一下,這意思是讓他收斂點,然後才賠笑跟司晟搭話:“這位兄弟,你别誤會,這是我弟弟,他叫俞北,有點不太懂事。”
被叫做弟弟的俞北背着人一聲不吭,他哥在人前光明正大的教訓他都乖乖聽着,再也沒往雲潇那瞧一眼,就是一直盯着地面。
俞遊知道弟弟肯定在心裡偷偷罵自己,不過也沒辦法,人前的面子還是要顧好的,那個紅衣的小姑娘和這個少年人之間的氣氛怎麼看都不太一般,他這麼不長眼色地盯着人家姑娘看,這不存心找罵嗎?
司晟倒也沒說什麼,因為雲潇正拽着他的衣袖示意他走快點,黑暗裡看着兩個人像手牽手一樣,俞遊看到兩個人之間的小動作,更加肯定了自己心裡的想法,連忙把兩個人的關系都撇清楚,然後又說:“前面就有一家客棧,我帶你們過去。”
說完就走到前頭給他們帶路,這開在邊緣地帶的客棧很小,但是看起來倒是收拾的很幹淨,司晟為了确保安全還是多問了他一句:“你怎麼知道這裡有家客棧?”
“我們也是最近才來潼西嶺的,”俞遊熟門熟路地推開門,“今天晚了點,幹脆就在這裡歇一晚,明天再趕路。”
兩個人都是滿身風霜,這樣子就是裝都裝不出來,司晟半信半疑的嗯了一聲,沒多說話,走這一趟下來彼此心裡都有個底,雖然不知道深淺但是基本還是沒什麼大問題。
小二本來靠着牆打瞌睡,聽見推門的咯吱聲一下子就驚醒了,連忙捧着笑臉迎接客人,雲潇全稱沒有多說一句話,她沉默得像個啞巴,小二的臉都快笑酸了,最後還是司晟接着話,要了兩間上房。
看着兩個人上樓以後,小二拍着胸脯,心想那姑娘真兇,但是還沒等懸着的一顆心放下來,後面又出了更大的事兒,俞北很光明正大地背着死人進了客棧。
“哎哎哎客官,”小二瞪大了眼睛,有點語無倫次地阻止他,“客官,這活人進去可以,死人可晦氣的。”
小二畢竟還是見識過事情的,但是那也沒有把死人往客棧帶過來的道理,這要傳出去,他們這小本生意還做不做了?
俞北沒聽他的話,他很嫌棄地拍了拍手,俞遊把小二拉到一邊,兩個人不知道交流着什麼,小二的臉色從陰轉晴,最後覺得自己不能表現得太明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俞遊很識相的給他塞了錠銀子,從司晟的角度看過去,他出手還真挺大方的。
等小二這邊同意以後,俞遊示意俞北背着人跟他上去,司晟他們定的房間在西南角,從二樓眺望出去剛好能看到那個破敗的戲台子,偶爾會有人上去唱點才子佳人的故事,咿咿呀呀的,不過現在一般都是安靜的。
俞遊他們的房間離這個戲台子還挺遠,房間裡有人在等他們,這個人衣着低調,但并不樸素,掌櫃的當時見他第一眼就知道這個人非富即貴,他眼睛毒,閱曆也深,知道那些愛面子裝大款的未必是真富,但是真正難富的卻是人的修養和氣質,這個人就屬于第二種。
謝蘇确實喜歡安靜些的地方,掌櫃的安排也算合理,隻是俞遊俞北兄弟倆一進來,這安靜立刻就被打破了。
俞北背了快一路的死人,很有怨氣的把人往角落裡放下去,俞遊又拍了他一下,下巴往謝蘇的方向努了努,意思是少爺還在場,少發脾氣。
謝蘇笑着搖搖頭,沒怎麼在意,他把茶杯推過去,俞北也不客氣的拿起來就喝,喝完了還自己倒了杯茶,一點也沒把他哥剛才的話記在心裡。
“外面出什麼事了?”謝蘇看着放在角落裡的死人,臉上波瀾不驚。
俞北一聽是要問話的意思,連忙把茶水吞下去,一鼓作氣就要說話,沒想到被謝蘇一句話堵了回去:“小遊,你來說。”
“是!”俞遊趁機瞄了弟弟一眼,俞北幹脆扭過頭不理他,這一晚上生了太多氣,也不差這一次了,俞遊默默在心裡歎了口氣。
他說話很清晰,短短幾句話就能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清楚,他們來這裡本來就是有目的的,隻是沒想到那麼巧碰上珞珈那個叛徒,兩個人追了他大半晚上,眼看着就要追上,不知道又從哪裡蹦出來個好管閑事的姑娘。
這麼一打岔三個人一齊都跟丢了,俞遊說到這裡一攤手,也很無奈:“那個姑娘不知道和珞珈是什麼關系,一上來兩個人就要打個你死我活的。”
俞北在後面使勁點頭,示意他哥說得對,又用手指着角落裡的那個死人,開口說話:“對,她...她...很兇...”
他一開口謝蘇就笑了,俞北這個人哪裡都好,就是說話有點結巴,平時大事都交給他,彙報消息這些事都是俞遊來做,謝蘇不會武功,他們兩個人就是他最好的左右手。
俞遊看他說話說得辛苦,連忙替他補上剩下的話,他把剛才從那個人搜出來的東西遞給謝蘇:“這個人是銀元的人。”
他交出去的是一塊銀制的令牌,上面有一個兩環相扣的圓,有這個,基本就能确定這個人的身份了,謝蘇捏着這塊令牌不知道在想什麼,好半天才問他們:“那個姑娘現在在哪裡?”
“就...就在這裡。”俞北這次沒讓他哥開口,一些短句子他還是要學着說的,不然别人會誤以為他是個啞巴。
“好,”謝蘇這次沒笑了,俞北認真的時候還是不希望别人笑話他的,“你們也累一晚上,先去吃飯吧。”
俞遊拉着俞北的袖子想把他拉出去,但是俞北猶猶豫豫的,顯然是還有話說,他被俞遊扯煩了,又推門回來:“少爺...那個...那個姑娘...她的...玉...玉佩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