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醫療部的人帶着一堆儀器藥品,跟在程誠身後匆忙趕到時,看到的第一個畫面,便是江漓閉眼懶懶斜倚在牆面,燈光在她臉上打出一片陰影,顯得冷酷又平靜。
“元帥。”“元帥!”“元帥……”
幾人紛紛行禮,江漓睜眼,不願多說,打開權限放他們進去。
這一批人比起上午那個,速度可就快多了。
解手環的解手環,錄數據的錄數據,分析的分析,注射營養液的注射營養液,調制抑制劑的調抑制劑,有條不紊,進度拉得非常快。各司其職。
甚至第一個人解了手環後,還能在不幹擾其他人的情況下,去查看宋槿聲手上,和背上的傷。
判斷,選藥,消毒,抹藥。
一氣呵成。
肉眼可見的,宋槿聲很快平靜下來,除了露在外的皮膚仍舊紅泛,額角碎發被全部打濕,眼睫還挂着些許淚水之外,同上午已經沒有太大區别。
江漓剛想轉身走,意外發現宋槿聲肩胛骨處,被子彈破了個洞的黑色作戰服讓人撕開了一角。
先前給他上藥的醫生,正回頭在醫療箱裡翻找,準備着什麼東西。
江漓的腳又定下來,眯眼看過去。
那個醫生拿出的是一些藥品,消毒水,紗布,刀具,以及一支麻醉劑——他是想把宋槿聲肩胛骨裡的子彈取出來?
江漓的反應不大,但足以引起旁邊程誠的注意,後者看着江漓重新冷下來的臉,視線跟随江漓,落在那堆物品上,也明白了個大概,立馬開口:“霍醫生。”
那人停下手中動作,看過來。
“敵人強大,需要壓制他的戰鬥力。”
言下之意,不用給這位敵國指揮取子彈,做多此一舉的事。
“可是……”霍醫生猶豫。
江漓打斷兩人對話:“他現在什麼情況?”問的是宋槿聲如今的屬性。
霍醫生轉頭看了一眼儀器:“從初始檢測數據來看,患者是omega,腺體有損傷,現在身體狀态很不穩定。”
“omega……能确定嗎?”江漓隻想拿到自己想知道的問題。
霍醫生又猶豫了,随後搖頭,如實禀報:“不能完全确定。有大概百分之九十五的概率是,剩下百分之五,需要收集他的血液,用三号艦機上的儀器進行更精準分析。”
大件儀器不方便攜帶,他們帶的都是小件,準确度自然比不上前者。
江漓聞言輕點頭。
沉吟了會兒,霍醫生還是又開了口,把先前的擔憂說出口:“元帥,患者現在渾身是傷,情熱狀态也極不穩定,可能會引發一些更嚴重的情況,比如……”
“不用鋪墊。”江漓再次打斷。
“是……個人建議,最好将患者挪至三号軍艦上,安置進獨立病房,取出體内子彈,療愈外傷。用更專業的儀器随時監測他身體狀況,提取數據,調制專屬抑制劑和營養液。”
“這樣的話,能保證患者信息素穩定,既不會影響到這邊的alpha戰俘,也能方便後續觀察治療。粗略估計,患者體内基因……”
“霍醫生。”程誠察言觀色,在江漓之前開口,“他隻是個戰俘。”
霍醫生唇瓣張張合合,視線轉向江漓,見她沒有否決這個提議,隻好點頭:“是。”
在他眼裡,從來隻有同事,病人,和家屬,他的使命就是救人,隻有這一條,沒有戰俘和自己人之分。但現在元帥默認,那他也隻能閉嘴。
沒有了取子彈這一步,霍醫生等人很快便收拾好了東西,退出囚禁室。
站在江漓面前,幾人重新行了禮。
霍醫生:“元帥,具體的血液檢測結果大概要明天才能出,是否需要交給您親自過目?”
“不用,”江漓搖頭,沒有半分想看的欲望,“交給他就行了。”
指的是旁邊程誠。
“好的。”霍醫生應是。随後,他身後幾人行禮,搬了東西離開。
“霍醫生,你這是……”看着霍醫生停留在原地,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程誠開口,很是疑惑。
“環境惡劣,患者現在狀态也不穩定。至少需要一個人守着。”霍醫生很堅持。
“你……”不聽勸,且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不合理請求,程誠的臉也終于冷了下來,正要斥責,身旁江漓開口。
“讓他留着。”
江漓有些累了,太陽穴突突地跳。說實話,她并不相信這位霍醫生的判斷,哪怕他也隻是根據數據如實禀報的。對于宋槿聲,她從來更傾向于那百分之五的後者。
但明天安雲霆會來,宋槿聲不能出事,有個醫生守着也好。
不再多說,江漓準備離開,擡腳前,又側身看了籠子裡宋槿聲一眼,擰眉:“這是什麼味的信息素?”
又甜又膩,膩得人心煩。
霍醫生拉開自己防護服面罩,小心嗅了嗅:“應該是鸢尾香。”
“鸢尾……”江漓垂眼,細細品味這兩個字,表情未變,但喉嚨裡哼出極輕一聲嗤笑,“怎麼不太像?”
江漓對信息素沒什麼研究,對香味也沒太多了解,但這不代表她沒聞過鸢尾,或者認不出來。她知道宋槿聲從前信息素是某種alpha常有的木質香,很普遍,而現在這味道……
這麼甜膩,怎麼可能是鸢尾?
“我家裡有位叔叔是做香料生意的,我從小聞到大。”霍醫生又重新分辨了下,“應當不會出錯……應該是患者狀态太不穩定了,所以導緻信息素香味和濃度也不穩定。”
“當然這隻是猜測,等明早檢測報告出來就知道了。”檢測報告裡會給出信息素的判斷結果。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