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馬車沿着鋪石磚的路面開到一道深棕色鐵藝大門前停住了，一側的小門從裡面打開。

槍哥轉過身來說：“我和表弟還有事，你好好幹。”

陳憑說：“知道了槍哥，謝謝槍哥。”

“小陳進去吧，有保姆會帶你熟悉環境，我對你隻有兩個要求，一是李期青的成績必須上升，二是别惹他生氣。如果他成績好了心情好了，老闆回來自然少不了你的大紅包。”

陳憑應了一聲，他要不說他還以為長相粗曠的這個就是老闆呢。

穿着黑衣的中年女人帶着他走過半個足球場大的前院，停在一棟三層樓高的房子前，反光的大理石地磚一直延伸至刻着複雜花紋的入戶門，門前有個小噴泉，兩邊各放一個造型獨特的景觀石。

走到裡面，陳憑腦子裡跳出了四個大字—富麗堂皇，還是大理石鋪地，但顔色比外面的要更加白裡透黃，說不上來哪種更貴，就像鑲了金子一樣，踩在上面都不由自主的小心翼翼起來。

木頭屏風将寬闊的房間分隔開來，同色的家具在一側，另一側是一張足夠坐20個人的樹紋茶桌，空氣中還飄散着淡淡的木香。

他盡量管住眼睛，跟着保姆上了樓，二樓左側的黑色木門被推來。門内是一個很大的空間，現代化的裝修以黑白灰為主，對比樓下，簡單卻處處透露着精緻，幹淨的一塵不染。

門口對着巨屏電視，上面是遊戲畫面，巨屏電視前的沙發冒出半個腦袋。

“小青，家教老師來了”，保姆說完就離開了。

靠坐在沙發邊的小青聚精會神的操縱着遊戲手柄，陳憑覺得不應該打擾他，在房間裡踱步了一圈，停在一書櫃的漫畫書前拿下一本翻看。

“放下。”

“好”，陳憑立馬放了回去，繞回沙發看他打遊戲。

屏幕上的人物拿着槍在打喪屍，剛開始還能打死好多，打着打着反到被喪屍抓掉了好幾滴血。

“這是什麼遊戲？”

李期青更用力地按遊戲柄。

“我叫陳岸，第一天見面我們都輕松點兒，做個小測試看看你的水平”，陳憑從包裡拿出幾張提前打印好的試卷，這招是從陳岸那裡學來的，陳岸做家教很長時間了，他的方法肯定有用。

“不寫。”

陳憑早料到他會如此矯情做作，“我們不急，你喜歡打遊戲還是運動？”

李期青操作的人物被殺了，“關你屁事。”

長得還不錯，陳憑心情也跟着好了起來，“測試題隻有幾個，半小時内能寫完，你要是寫完了我可以陪你去外面打籃球。”

院子裡各種運動器材應有盡有，籃網使用磨損的痕迹最為明顯。

“就你？”

李期青換了個姿勢，鼻孔朝天的瞥了他一眼，有一瞬間的失神。

新家教老師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膚色偏小麥色，很酷的長相，壯實個子也高，看上去是很會打籃球。

陳憑接着誘惑道：“我很厲害，你絕對打不過我。”

“笑話！”這年紀的男生最不愛聽的就是這種話，李期青從地上跳起來，抽過卷子三兩步坐到書桌前，“誰赢誰輸還不一定呢。”

“好啊，我等着。”

趁着做題的間隙，陳憑想去個衛生間，李期青龜毛的不允許他用房間裡的，他隻好下樓去找。

廚房裡有淅淅瀝瀝的水聲還彌漫着一股甜膩膩的味道，陳憑想起哥哥說的有錢人家裡吃的特别好，滿懷期待的探頭進去看看。

保姆不在，料理台的水槽前，一個身形單薄的人在沖洗什麼東西。他穿着私立中學的短袖校服，因為往下低頭，短短的黑發下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

陳憑走路幾乎沒出聲，可對方還是敏銳的發現了這個循着味道來的不速之客。

“......是你？！”陳憑先開了口，是上個月見過的，容貌精緻到很難讓人忘記的小矮子，“小矮.....你怎麼在這裡？”

在得罪人的話脫口前，陳憑刹住了車。對方是什麼身份他還不知道，加上小矮子穿的都不差，萬一是親戚啥的，亂叫影響不好。

“你又為什麼在這兒？”

柯諒行反問道，對方穿得人模狗樣，頭發短的快貼頭皮他差點沒認出來，看到大小眼才反應過來是之前敲詐他的，罵他是女人的，說話刺耳的人。

小矮子聲音聽着有點啞，白皙的臉蛋上沒什麼表情，唯一明顯的是他眼睛下的青黑，感受到他的視線一直在自己腦門上轉，陳憑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

“我來當家教，你......和這家什麼關系？你叫什麼？”

“這裡是我家”，柯諒行轉過身接着洗他捏在手裡的東西。

他想，真是人不可貌相，陳憑竟然能做家教，得虧他腦袋長的圓潤眉目銳利，勞改發型才顯得不那麼猥瑣，就是感覺好像更兇了。

聽到‘家’的時候，陳憑愣了一下，敢情上次找他哥的小朋友是這個有錢人家的，他以後要在這裡做事，還是和主人家混熟比較好。

陳憑走近一看，他手裡拿着個顔色複雜的玩偶，洗的很用力，雙手内側都搓紅了。

“洗什麼呢？”

柯諒行沒有回答。

咕噜咕——

柯諒行的動作停了下來，嫌棄地就差在臉上寫着‘煩人’了。

陳憑臉皮微微發燙，用力的咳了一聲，聳了聳肩，“你也聽到了，我肚子餓了，有吃的嗎？”

柯諒行輕柔的把兔子放在料理台上，走到大冰箱前找吃的，趁他開冰箱的間隙，陳憑挪過去瞅了兩眼。

是個穿着背帶褲的兔子玩偶，髒兮兮的看不出原來的顔色，一半像是放在泥潭裡滾過，一半有着鮮豔的黃色油漆。

一股子洗潔精的味道，不知道他洗了多久。

保姆聽到聲響走了進來，她先看了一眼料理台上的東西，又盯着柯諒行把冰箱門關起來，皺了皺眉頭，“你要吃什麼我來拿。”

保姆的語氣不太好，陳憑想，不愧是大戶人家的少爺，自己動手往冰箱裡拿點東西都不準。

“我不吃，他吃。”

柯諒行拿起料理台上的兔子從後門離開，連個眼神都沒給陳憑。

“小陳老師要是餓了我給你拿點面包吃，蛋糕還有二十分鐘就好了，你等會兒來拿上去和小青一起吃。”

“小青還在做題，我就在這裡等吧”，陳憑接過面包，邊啃邊沿着柯諒行的腳步往後門出去。

他繞着房子走了半圈，最後在後院的水池邊發現了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