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節，因劉玉茹照顧的老人要做手術，一家三口在出租屋裡做了八菜一湯，也算是過了個豐盛的年。

商場裡到處在招臨時工，陳憑從中挑選了一份奶茶店的工作。柯諒行要跟着李聞去老家，大概要大年初十才會回來。

他回來的第二天，就是情人節。

陳憑不會特意去記這種節日，之所以想起來，是因為今天是沈稚的生日，出門前，他想了想，還是把放在抽屜最下面的胸針揣進兜裡。

今晚槍哥有個能認識大哥的燒烤局，要是換以前，陳憑會以兼職為由拒絕，這一次，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要是能給柯諒行打探點消息，也算是做了點好事。

吃了兩個多小時，燒烤桌上吃的七七八八，槍哥們開着不健康的玩笑個個笑的人仰馬翻，又聽了半個小時，陳憑實在胸悶氣短，就跑馬路牙子上抽煙。

最近他煙瘾大了很多，過年進帳少，打工人壓力大都愛抽。

才抽上兩口，一隻手伸過來把他嘴裡的煙拿走了。

女孩逆着光站在燈下，把煙頭放在地上踩了兩腳，又撿起來跑到兩百米開外的垃圾桶扔掉，走回來瞪着眼睛看蹲在他旁邊的殺馬特。

“我跟他們沒什麼關系啊，别瞎想，你來這裡幹嘛？”

沈稚晃了晃手裡的藥袋子，“謝昀珩燙了手我來買藥，我們在時光酒吧陽台上玩兒，要一起嗎？”

“不用，你玩得開心，啊，生日快樂。”

陳憑說着，手往兜裡掏，殺馬特們眼神迷醉的和沈稚搭話，見她不理會嘴裡罵罵咧咧的，他碰到胸針的手又縮了回來，指着他們兇了兩句，殺馬特們自覺的離開了。

“陳憑？”

這一條街都是燒烤店，人太多在店外搭起了篷帳，陳憑還真沒反應過來是誰叫他，直到對方黑壓壓一圈人走過來，他才認出是和槍哥極其不對付的彈哥。

兩人在這一片幹的勾當差不多，時不時會互相動動蛋糕，打打嘴仗，最嚴重的就是有一次打過群架。

彈哥是個隻認錢的主，比槍哥惡劣百倍，陳憑很是不喜歡和他接觸，但也因為槍哥的關系打過幾次交道，糟糕的是，他之前問槍哥借過錢，槍哥借是借了，讓他還彈哥，把他夾在中間當皮球踢，就等着誰先爆炸挑起事端。

“彈哥！你去外面發大财了吧，好久沒見過你了。”

“大财談不上隻夠糊口，老槍頭在這裡嗎我跟他叙叙舊。”

“你來的不巧，槍哥剛回去”，陳憑面不改色地說，兩個人都喝了不少酒，槍哥更是在裡面胡吹海吹，萬一争吵起來，動了手對誰都不好。

“他不在就算了，你欠我的錢什麼時候還呐。”

陳憑眼皮跳了一下，果然不會輕易放過他，“彈哥，咱們不是說好清明前還嗎，現在還有一個多月呢，我這一時半會兒的，身上也沒那麼多錢。”

年底醫院要交費，醫療單上的金額一家人湊了半天還差着九千。

陳憑找槍哥借了一萬，槍哥是個人精，之前欠了彈哥的錢就讓他直接還給彈哥，免去他和彈哥扯皮。

彈哥滿臉橫肉抖了抖，“老槍頭最近混的風生水起你應該也撈了不少油水，算上利息一萬二趕緊的，你就是偷都要給我偷回來！”

真夠黑的，槍哥跟彈哥借了八千，之後借給他一萬，現在竟然要多還兩千塊。他兩半斤八兩，下次再也不會因為急就跟這些黑澀會借。

“彈哥，我現在真沒那麼多錢，你再寬限幾天，我一定還你，這年頭東西有多難偷你也知道”，陳憑賠笑道。

另外一個人注意到沈稚，流氓似的吹了聲口哨，“你小子，毛都還沒長齊該不會拿彈哥的錢去哄女人了吧，還是個學生妹呢。”

陳憑剛準備說不認識，沈稚不知道腦子抽了還是怎樣，别人叫她就應。

“要錢是吧，我給你們。”

對于一個家裡開着公司的大小姐來說，一萬二不算少，但也拿的出來。

陳憑：“你别說話！”

沈稚好心被當成驢肝肺，低聲且謹慎地湊到陳憑耳邊，“我是在幫你。”

“你不出聲我就謝天謝地了”，要不是場合不對，陳憑真想問問她會不會說悄悄話，别人都聽見了！

“你有錢？好啊，拿出來我看看。”

彈哥笑了，在他看來，陳憑用他那張臉騙了個漂亮學生妹，他們自動把他歸類到二十歲混混的類别裡，都不知道，陳憑才17歲，也還是個小朋友。

“那筆錢我今天就還你們”，陳憑邊說邊把沈稚拉到身後，看她還想說話，阻止道：“你怎麼什麼事都要摻合，我謝謝你！趕緊走。”

彈哥揮了揮手，“走吧，我們找個安靜地方好好說道說道。”

沈稚想跟上去，卻被陳憑兇狠的瞪了一眼，“少管我的事，你要是跟過來被欺負了我可不管，哪裡來的回哪裡去，别瞎湊熱鬧。”

沈稚被他唬住了，沒有跟上去。

陳憑要錢自然隻能找柯諒行，他打了柯諒行給他的新号碼，手機鈴聲響了一聲，對方接了起來，“在哪呢？”

電話那頭的柯諒行剛洗了澡，他看了眼書桌上的電子日曆，勾起嘴角，“正準備睡覺，你現在打電話是想叫我去過情......”

陳憑打斷他，“借我一萬。”

“......你在哪裡。”

陳憑報了地址，“追債的人追到門上了。”

彈哥提醒道：“要現金。”

陳憑對着電話那頭說：“有現金嗎？”

柯諒行：“有。”

“那拿一萬二過來，現在有時間嗎，要是沒有的話，我找其他的人幫忙。”

柯諒行在心裡回了一句，除了我還有誰會大半夜二話不說借錢給你，“知道了。”

話音剛落，陳憑就挂了電話。

柯諒行雖然不太爽，但還是第一時間趕了過來，陳憑一臉谄媚地把他拉進包圍圈裡。

“彈哥，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我大哥，李大少爺，特别有錢。”

彈哥不耐煩地說：“你哪來那麼多哥，趕緊拿錢。”

柯諒行冷着臉把錢遞給陳憑，陳憑沒有點，遞給了彈哥，“一萬二，你點點。”

趁着他數錢的時候，陳憑借着說：“彈哥，你可以回去查查，槍哥能開遊戲廳，都是因為和李少爺家合作。”

“這麼牛？”彈哥一臉不信，有錢的人這麼會屑于跟他們來往，他們就是陰溝裡的老鼠窩，大部分時候靠着坑蒙拐騙過活。

合作，天方夜譚。

“是啊是啊，你最近沒見過槍哥吧，又胖了。這位就是李家的大少爺，您有什麼事都可以和他......”

陳憑積極的向彈哥推銷着柯諒行，全然忽略了被推銷本人全程都快不耐煩到想要遁地逃跑。

等送走彈哥，柯諒行陰沉沉地質問道：“你大晚上讓我來就這一件事？”

“謝了啊，我先轉你兩千，剩下的等下個月我看能不能轉。”

看柯諒行跟被打擾了好夢的兔子似的挎着臉，陳憑說：“這麼不爽啊，這不是除了你我想不起别人嘛，你快回去睡吧。”

柯諒行：“我不用你還錢，也睡不着。”

陳憑知道他家有錢，但他自己不願意做蛀蟲，窮人也有窮人的尊嚴，跟他借錢已經是他厚臉皮能做的最丢臉的事了，“一碼事歸一碼事，你不要我也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