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翠珠此話,宋璟卻是隻是淺笑,沒有多說其他。衆人見他這副模樣心思各異。隻見熒熒燭火之下,宋璟早已經因為疼痛而煞白了面孔,微微蹙眉,多了幾分病弱之氣,這一抹淺笑,也是輕柔雅麗,端美清絕,還當真是一個長得頂好看的小郎君。
隻是受了氣被欺負,也隻是在那地方徘徊許久,也不見動怒,要不是周秉仁歸來瞧見那迷茫站立的宋璟,才能将宋璟帶到席上。此時說起那事來卻又隻是展顔,不見怨憤,還真是懦弱得人人可欺。
其中有人心中便不禁湧起幾分厭煩來。
若是一個主子能被人肆意欺負,那做下人的,也不過是被府裡的其他下人白眼欺淩罷了。這人又知曉這宋璟性格柔弱,不在宋璟面前遮掩,便直接白了宋璟一眼。
宋璟目光在那人身上輕輕一掠,便不再看去。隻盯着自己腳踝上的紅腫,凝望着那一雙輕柔給他處理傷口的手。神色淡淡,眼睑垂下,又是不知他在想些什麼了。
翠珠将這傷處理得極好,此時看起來沒有方才那般腫脹,宋璟動起腳踝來,也比方才容易許多。這邊宋璟才剛又打開那本雜記沒看幾眼,門外便傳來了聲音,有一人喊道:“璟哥兒可在?”
此時正逢翠珠端了那藥膏濕巾出去,與門外的筠松對了一眼。翠珠一見筠松,也不去瞧另外一側的人,直接行了禮喊了一聲:“竹哥兒。”
周宥竹“嗯”了一聲,聲音清冷淡漠,目光在翠珠手上的東西瞧了一眼,便踏進屋内去。屋内的一衆仆人在裡面早已聽聞翠珠的那一聲,都已經規整了姿态向周宥竹行禮。
周宥竹進去時,宋璟正撩了衣袍下擺,将腳踝遮住。隻露出來一雙遮擋一半、瑩白如玉的腳。都說女兒家的腳是極為私密不得被人瞧見的,不知這男兒的腳,是不是也是如此。
隻是這雙腳細瘦白皙,足尖泛着绯色,卻是好看得很。不禁讓人将目光落在上面去。忽然見了那足尖輕踩榻沿,周宥竹又說道:“璟哥兒起身不方便,便不用行禮了。”
宋璟擡起頭來,那雙凝望着周宥竹的眼睛暗含驚詫,卻也沒問什麼。大約是不敢多言才如此。周宥竹從筠松手裡将匣子拿過來,與宋璟說道:“以後你也像府裡的弟弟妹妹們,喊我一聲大哥便好。”說着,将手中的匣子打開,“今日入宮,此時才得知璟哥兒入府的消息,沒來得及備禮,我那兒也沒什麼貴重之物。這一盒雲頂雪黎花茶,是官家賞賜給我的。前來送給璟哥兒。”
宋璟将這匣子接過來。隻見這匣子也非同一般。這盒子顔色黑沉,厚重得很,卻又隐隐散發出一股幽香。其上镌刻着鯉魚戲荷,惟妙惟肖,煞是好看。
宋璟再次擡起頭來,又要下榻,周宥竹的手輕按宋璟的肩膀,又說道:“璟哥兒不必如此多禮,隻當是自己家便好。我那兒有些治跌打扭傷的良藥,不多時就讓筠松送來。”
宋璟便隻能對周宥竹展露了一抹笑顔,這一抹笑容不同往日的淺笑,全然眉開眼笑,很是動人。他說道:“多謝大哥。”
周宥竹送了禮來,有公事要忙,不一會兒便回去了。宋璟将匣子打開,隻見裡面放着一個茶罐。尚未開封。
這個茶罐也頗有講究,白玉罐上攀附的白玉蘭花,也是做工精美。拿起這茶罐來,在鼻尖輕嗅了一下罐口,一股清新甘冽的味道便沁入心脾。正如茶的名字所言,仿佛帶着雪一般的冷冽,又混雜着花一般的馥郁,最終便是茶的醇香。
宋璟很是喜歡。其二喜歡的,便是那支紫金狼毫,奢靡華麗,燦燦動人。
這進府第一天,倒是發生了不少事,宋璟又再看了幾頁雜記,便早早歇下了。又因在那來宴席的路上傷了腳,接下來這幾天便都安靜待在這蘭苕閣,沒怎麼出去。讓外頭的人好生好奇他。
要說這腳是怎麼傷的,還得說入府的第一天。宋璟本就計劃了時間,要早早過去,省得衆位多有等待,隻是原本身邊的仆人都被叫去備宴,隻剩下杏桃。便叫了杏桃引路。
忽然杏桃也是被人絆住,直接帶走了。
還記得那仆人還與杏桃說:“杏桃姐姐,您往日是大娘子身邊的人,知曉大娘子胃口,你不去幫我們斟酌一番,我們真的是不知該怎麼辦了。最近大娘子腸胃不好,吃些過刺激的,就會吐。我們也不清楚大娘子的口味,隻擔心大娘子因不喜歡菜色,一口不吃。到時候怪罪下來,我們等人都招架不住。至于這新來的郎君,由我帶領過去便好,就在前面幾步路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