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杏桃被帶走,那不知是誰指派來的丫鬟帶着宋璟繞着這周府繞了好幾轉,都不能到地方去。
宋璟雖然進來時有劉婆子介紹了周府布局,但這些小徑小道,還是不清楚,自己也真不知道要怎麼過去。便開口詢問了一聲,哪裡知道那丫鬟顔色大變,惡言惡語道:“走幾步路就不行了,府裡的哥兒姐兒都沒你嬌貴。”
想起這事來,宋璟卻又不禁笑了。才展露了笑顔,便有人的聲音說道:“今日天氣不錯,我們也都下學了,要不要與我們一同出去騎馬喝酒?”
這聲音一來,不僅是宋璟有些詫異,那原本坐在椅子上吃果子的百陽渾身一顫,差點沒從上面跌下來。趕忙從連滾帶爬地起來,恭恭敬敬對周宥钰行禮。
那邊翠珠端着熱茶進來,尚未看清來人,隻說了一句道:“百陽,你要還是這般懶懶散散,什麼也不幹,就知道使喚我們,甚至還吃璟哥兒的東西,你就——”突然瞧見眼前的人是周宥钰,翠珠慌忙噤聲,怯怯看了周宥钰一眼。
忽然聽到“啪”一聲響,周宥钰一巴掌打在百陽的臉上,百陽被打得直接跌在地上。周宥钰冷言說道:“你吃的什麼東西?你坐的什麼位置?你一個下人也配。我爹說了,他與我們都是府裡的哥兒,你這般僭越,是要爬我頭上去?”
“钰哥兒饒命,钰哥兒饒命!小奴隻是與璟哥兒關系好,璟哥兒瞧着我站得久了,便讓我坐下。”百陽連忙爬起來,膝行到周宥钰的跟前不住磕頭求饒。
周宥钰其實手疼得厲害,但餘光見那邊宋璟好生生地瞧着他,又繃着臉,繼續冷着聲音說道:“椅子是他讓你坐的,那東西也是他讓你吃的?”
“是,是。璟哥兒好脾氣,隻是關心體恤小奴罷了。”
周宥钰的目光移到宋璟的臉上去。宋璟早已經從榻上下來,隻站在那裡看着。周宥钰瞧他時,也隻見那副呆立的模樣,便不知怎麼的,怒上心頭,與宋璟說道:“你說,是不是你讓他這般做的。你想清楚了再說。”
周宥钰顯然确實極為生氣,言語之中也皆是憤怒,說起話來很是吓人。那雙平日裡嬉笑頑皮的眼,此時兇戾非常,這樣瞪視着人,簡直讓人不敢直視。
宋璟凝望着周宥钰,像是被吓到了,嗫嚅半晌,卻沒說出任何一字來。于是周宥钰覺察是不是自己太兇了,便努力控制情緒又說道:“你說,是怎麼回事。”
這邊宋璟還沒說話,翠珠卻直接跪下來,将百陽這些天的罪行一一陳述。什麼目中無人、嚣張跋扈、謾罵讨嫌、好吃懶做等等,全都說了。說完安靜跪着,不再言語。
而周宥钰那眼睛卻依舊瞧着宋璟,仿佛在等宋璟說話。
宋璟總算開口,隻說了一句:“我見百陽喜歡,便任由他了。”還未等宋璟将話說完,周宥钰氣得踹了一腳地上的百陽。直接将這仆人踹得滾了一下,百陽又趕忙爬回來跪好。
本來周宥钰在訓斥這仆人,此時對着宋璟說道:“廢物!蠢貨!無能之輩!但凡你說一句他欺負你,我便直接杖責這仆人,還将他驅逐出府,此時我已經站在你面前,你竟然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麼?我原以為,若是你背後有了靠山,還是能夠仗勢欺人的,沒想到你這點能耐都沒有。就是徹徹底底的無能之輩。就這膽量見識,還想與我平起平坐?哼。”說完一甩袖,氣沖沖走了。
徒留室内一片寂靜混亂。
百陽以為自己沒事,暗中正松了一口氣時,卻有了兩個仆人過來,直接将百陽拖走。定睛一看,不就是周宥钰身邊的那兩個小厮,當即又高聲喊道:“钰哥兒饒命!钰哥兒饒命!璟哥兒你快些救救我,您也說你任由我喜歡的呀——”那聲音越來越遠,最後便聽聞不到了。
翠珠從地上起來,将原先準備好的熱茶端上來。翠珠說道:“璟哥兒,那百陽真是可惡,瞧你脾性這般,便欺負在我們頭上去了。你要是早些與府裡的人說,讓他們幫你出頭,那百陽哪裡還能潇灑這幾日。還有方才,您直接說他幹了什麼便好,怎麼能說任由他喜歡呢?”
宋璟接過翠珠遞過來的茶,輕抿了一口,笑容淺淺,他說道:“确實是任由他喜歡。”這笑容意味深長,翠珠忙着處理被百陽弄掉在地上的吃食,沒瞧見宋璟面上的這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