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缈不免有些擔憂,“三重罪名加起來,這……可怎麼辦?”
葉慕染沉默了,宗主已然認定這些是洛既青幹的,拿不出有力的證明,怕是很難脫罪。
流雲宗的暗牢不似許家地牢那般,雖然光線暗沉,但起碼沒有異味。
洛既青被喂了束靈丹,經脈間靈力全無。顧長老拿着長鞭,厲聲道:“你最好趕緊認罪,否則我可保不準你能不能受得住這些酷刑。”
洛既青卻笑了一聲,“動用刑罰,逼人認罪,三大仙宗之一,手段也如此卑劣啊。”
顧長老不再言語,浸泡了鹽水的長鞭揮舞着,黑白相間的弟子服上很快浮現了道道血痕。
沒有靈力護體,長鞭抽在身上是極重的,直到顧長老揮得累了,洛既青仍然是一聲不吭。
顧長老冷睨了她一眼,“倒是有骨氣,可惜是勾結妖族的叛徒。”
洛既青面色蒼白,盯着她一字一句道:“禁術确實是我偷取的,但我沒有勾結妖族魔族。”
“冥頑不靈。”顧長老冷聲道。
後面幾日,她用了各種刑罰,但洛既青始終重複着那一句話。
這天,林雲緻親自來到暗牢。
面前奄奄一息的人哪裡還有半分往日的風采,靈力全無,臉色慘白,黑白弟子服幾乎被染成了血衣。
林雲緻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承認罷,直接誅殺也比像這樣生不如死好。”
“我沒有勾結妖族魔族。”洛既青聲音微弱。
一股無名怒火在心間升騰,林雲緻走過去踩住了她的左手,劇痛讓洛既青下意識地輕顫。
“你不會在等着時照雪幫你吧?别癡心妄想了,整整七日,時照雪壓根沒過問這事,我還以為她對你多麼上心呢,原來她早就開始懷疑你了,你現在罪名重重,對她來說倒是省了後面的試探了。”
“你很有天賦,練就了左手劍,可惜這樣的天賦不用在正道上,倒是同妖族魔族勾結。”
林雲緻觑着她,“你以為顧長老動用私刑一事時照雪不知情嗎?她是知道的,但是她默許了。”
洛既青聽到這些,心直直往下墜。
幾日來,她确實在隐隐期盼,她不期望師尊會相信她,為她脫罪,她隻期盼着見到時照雪,哪怕是遠遠的一眼也好。
可正如林雲緻所說的,時照雪壓根沒出現過。
“我那個時師妹一向無情,當年明目張膽違抗師命,而今對悉心栽培的徒兒都不聞不問。”林雲緻勾着唇道。
洛既青低笑了兩聲,“你為了那個位置殘害同門,此舉與罪大惡極的魔何異,現在一口一個除魔衛道,不覺得可笑嗎?”
聽到這些,林雲緻的臉色迅速陰沉下來,目露殺意,“你竟然知道這麼多,我還是低估你了,看來是留你不得了!”
流雲劍出鞘,洛既青此時連躲避的力氣都沒有,隻能看着劍尖愈來愈近,她緩緩閉上眼。
“噌”地一聲,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洛既青睜開眼,熟悉的白衣身影擋在自己面前。
“時師妹這是何意?”林雲緻神情陰沉。
“洛既青偷取禁術,但是否勾結妖族還未知,宗主難道要因為一時之氣而錯殺嗎?”時照雪看着她。
“錯殺?時照雪,你還在裝什麼?最先懷疑她會與魔族勾結的是你吧,阻止她去折仙境不就是害怕她與魔族傳信嗎?你早知道她的身份有問題,表面上維護她取得她的信任,背地裡屢次試探,想要她露出馬腳,如今她被定罪,不是正合你意嗎?”
“你壓根沒把她當徒兒,隻把她當作一個異類罷,也是,你當年都沒被師尊真正關心過,又怎麼懂得關心别人呢?”林雲緻毫不掩飾話語裡的譏笑之意。
洛既青看不清時照雪現在的神情,隻覺得難受至極。
原來許輕沅說的那些是真的,清徽道尊真的對時照雪不好。
流雲劍又一次指向時照雪,林雲緻聲音冰冷,“今日洛既青必死無疑,若你繼續阻攔,休怪我不顧念情分。”
洛既青攥緊手,是她再一次拖累了師尊,她恨自己一時不察,被許輕沅算計,她恨林雲緻這類自诩正派、道貌岸然的人。
自入流雲宗以來,她秉持本心,斬妖除魔無數,如今僅憑許輕沅說的那些,便要把所有的罪施加于她嗎?
豢養妖奴,折磨妖族是正道,濫殺從未作惡的魔族是正道,何其可笑。
經脈間彙聚已久的魔氣傾瀉而出,席卷了周身,縛靈索斷開,洛既青站起身,眼睛是嗜血般的紅。
時照雪察覺到她的異常,輕輕握住她的手,聲音竟罕見的有幾分顫抖,“小洛,不要,不要堕魔。”
洛既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卻是甩開了她的手,對着林雲緻道:“我的所作所為均出于心中惡念,與時照雪無關。”
“從今日起,我洛既青與流雲宗再無任何幹系。”
時照雪看向她,眼底是深切的痛意,“你在胡說什麼?”
洛既青将破晦劍和儲物袋中的靈器丹藥取出放在一邊。
“對不起,師尊,我回不了頭了。”
魔氣濃郁,林雲緻持着流雲劍欲給她緻命一擊,時照雪卻有意無意攔了一下,林雲緻再次破開魔氣時,洛既青已經消失了。
林雲緻眼神陰沉,睨着時照雪,“包庇魔族,罔顧正道,你壓根不配當回月峰峰主。”說完,她拂袖而去。
時照雪并沒有看她,隻是垂眸看着破晦劍和那些靈器。
破晦劍有靈,劍身輕顫着。
時照雪的指尖輕觸劍柄處幹涸的血迹。
半晌,一滴滾燙的淚落于劍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