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既青的心因着她輕柔的聲音輕顫了一下，師尊……是在哄自己嗎？

“哄”字蓦地在腦海中浮現，洛既青臉上發熱，一時沒有回答。

時照雪繼續道：“殺了魔主，魔族便無力再進犯人族，之後我會離開流雲宗。”

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洛既青眼神複雜地看着她，“師尊，衆人都希望你早日步入煉虛境，繼續……除魔衛道。”

“我修煉不到煉虛境，修為最高也隻是化神境圓滿。”此話猶如一聲驚雷，洛既青臉色驟然變白。

時照雪凝視着她，“我修為止步于此，無法再擔當大任，我有私心，難以同之前那般公正無私，我心有牽挂，亦無法像以前那般看淡生死。”

洛既青的聲音止不住地顫抖，“你無法修煉到煉虛境，那你中的咒術怎麼辦，殺魔主也需要時間，你……”她有幾分急切，“為什麼，怎麼會修煉不到煉虛境呢？你是符劍雙絕的時照雪啊，怎麼可能到不了煉虛境？”

見她沉默着，洛既青難過之餘忽地想到了一件事。

她定定地看着時照雪，“是重生的代價嗎，失去折凜劍，修煉不到煉虛境，都是代價，對嗎？”

時照雪輕歎一聲，“小洛……”

洛既青忍着眼眶的酸澀，“師尊，你不該這麼做，你清正高潔，心懷大義，是修士們景仰崇拜的存在，理應修至大道，斬妖除魔。”

“為了我這個半魔施展秘術，沒必要也不值得。魔氣引人嗜殺，我後面極有可能失去理智，殘害無辜，殺了我，才是最好的結果。”

時照雪輕皺着眉，“此後我會同你一道，絕不會讓你被魔氣侵蝕。”

洛既青苦笑着，“你還不明白嗎？師尊，自古以來，正邪對立，泾渭分明，我們不可能一道，隻會是殊途。”

時照雪眸色微沉，“殊途亦能同歸。”

見洛既青默然，時照雪向來平靜疏離的眸子裡隐隐有一絲哀傷，顫聲道：“淡漠無情，無私無欲，你眼中的我，理應是這般麼?”

心間無比的壓抑，洛既青閉了閉眼，輕聲道：“是。”

換來的是長久的靜默，洛既青再度睜開眼睛，此處隻有她一人，那人竟悄無聲息地走了。

她無意間往地上一瞥，剛才時照雪站立的那處，竟有幾滴血迹。

洛既青怔然，洶湧的淚後知後覺地落下。

＊

崔雲及經過回月殿，眼尖地發現時照雪回來了。

“終于舍得回來了，你……”她看見時照雪的表情，蓦地頓住了。

聽見崔雲及的聲音，時照雪隻是瞥了她一眼，随後斂着眸子，一言不發地向殿内走去。

她之前以為再也不會看到時照雪露出這種表情了，緘默的，目光無神的。

以前，每次從師尊那裡回來，時照雪都是這副表情。

一開始，崔雲及覺得這位時師姐不愛說話，高傲至極，後來相處漸久，她才發現這人是沉默慣了，就連難過，也是沉默的。

季翎若正在控制着靈力煉丹，崔雲及突然跑進來，她分神片刻，使的靈力多了一分，煉丹瞬間失敗了。

她也不惱，問道：“怎麼如此匆忙?”

“師姐，時照雪正為情所困。”

沒頭沒尾的一句，季翎若疑惑道：“啊？時師妹有喜歡的人?”

果真是個榆木腦袋，崔雲及急道：“就是那洛既青啊，這麼久了，師姐你竟一點也沒看出來。”

季翎若看了她幾眼，随即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喃喃道：“也沒發熱啊。”

崔雲及無奈道：“師姐，我沒有胡言亂語，我清醒得很。”

季翎若仍然不相信，淡淡道：“洛既青是她的徒兒，她怎麼可能對自己的徒兒動情?你說她喜歡洛既青，證據呢，你莫不是受了許輕沅那番胡言亂語的影響？”

以她對自家師姐的了解，即使時照雪親口承認，她家師姐恐怕也無法完全相信。

崔雲及直截了當道：“反正，我看她有些難過。”

“照雪回了流雲宗，許是對她那徒兒失望了，悉心教導的徒兒堕魔，她難過也是正常的。”

崔雲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