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辦法,我雙手贊成。”陳岚拉開椅子坐下,“老沈,倒拾你那群寶貝的時候記得多看看時尚雜志,該好好培養一下審美能力了。”
“喂喂喂,我可以接受這件衣服不好看,但是你不能說我審美不行,那麼多文物都是我修複的,審美不行能幹這種工作?沈從也是,身為我的兒子,卻沒有遺傳到一點我的藝術造詣,哎,我媳婦也不支持我,在時尚這條路上我走得太孤獨了,太孤獨了!”沈松節收起手機,一臉落寞地坐到了陳岚旁邊。
陳岚一笑,筷子敲了下沈松節的碗:“行了你,吃飯。”
“吃飯吃飯,沈從先嘗這個。”沈松節手一指,臉上蕩開笑意,“你爹我專門上網搜教程,到處挑面粉做得粉蒸肉,新鮮的五花肉,絕對好吃,先嘗這個。”
聞言,沈從原本要伸向一道小菜的手臨時轉彎,夾了一塊肉。
沈松節自己也夾了兩塊,一塊給陳岚,一塊給自己,他好像也不需要沈從的反饋,肉還沒吃一口,又往自己碗裡夾了蘿蔔絲,等碗裡的菜堆得差不多了,他才正式開始吃。
“好吃。”沈從還是說了一句。
簡單的兩個總結。
但陳岚倒是好好地誇了一番,什麼鮮嫩多汁,口感爽滑、麻辣鮮香色香味俱全,頂着一張嚴肅臉全方位誇了一遍,給沈松節高興地又給陳岚夾了幾塊肉。
沈從一家人都不是喜歡飯桌上說話的,話題一完,剩下的十幾分鐘吃飯時間就變得很安靜,連筷子碰碗的聲音都鮮少,隻餘電視裡“我的孩子在哪裡”的撕逼大戰伴奏。沈從耳邊全是“你見到我的孩子了嗎?”“你不是我的孩子!”“你看隔壁那個賤女人的小孩……”
這場青蛙找小蝌蚪的戲碼跟随着屋裡吃飯的幾人收碗而落下帷幕,進入了慷慨激昂的廣告時間。
桌子上收拾幹淨後,就該走流程了,拆包裝插蠟燭關燈許願一氣呵成,蛋糕最中間插着兩個蠟燭,分别是數字二和六,數字蠟燭下面好像還寫了一行字,沾皮帶骨的字縫裡是熟悉的拖泥帶水,一看就知道是誰的手筆。
沈從還沒看清那行字,陳岚就無情地在中間砍了一刀。
沈松節很務實,不論是在平常還是其他什麼特殊日子,都堅決不多炒菜,吃多少弄多少,所有菜都能在一天短短兩頓中解決完。和往常一樣,今年的蛋糕也貫徹節約原則,三個人一人一刀就瓜分完了。
把蛋糕遞給沈從後,陳岚還是十分具有儀式感地祝福了沈從一句,沈松節也拿出珍藏幾年的茅台,跟沈從碰了幾杯。
把最後一點奶油吃掉,沈松節丢下一句“我去書房了,有事叫我。”就翩翩而去。
陳岚沒說什麼,把碗一洗,東西一收拾,電視一關,拿着電腦就開始處理工作上的事。家裡有專門給陳岚工作劃出一個工作間,面積比沈從的房間都大,但不知道陳女士是不是裝修好之後又不喜歡了,一直征用着客廳沙發,搞得沈從小時候從來沒在客廳待過太久,生怕吵着了自家母上而打斷其寶貴思路。
這種景象從沈從記事起就在上演,家裡三個人有兩個都是工作狂,對于自己的事業都是一等一的癡迷,在家也完全不休息,眼鏡一戴就是幹,一天的交流全在飯桌上了。
沈從早就見慣不慣,坐在一邊劃着手機玩。江海生之前試水做了個單機小遊戲,純休閑不用腦,沈從每次沒事幹的時候都會打開玩玩。
用作裝飾的挂鐘一格沒動,但手機上的時間已經顯示過了兩個多小時。
陪得差不多了。
“媽,我走了。”
陳岚正沉浸在一個個财務表格裡,聞言也隻是點了個頭,回了個“嗯”。
“你在幹嘛?”沈從剛打開門,就看到在自己家裡跑來跑去的江海生。
江海生應該跑了有一會兒了,臉上滴着汗,他随手一擦,說:“找靈感。”
今早睡回籠覺的時候,江海生夢到了一個夢核場景,高高興興地記下來之後,本來想着晚上空了建個模的,結果等下午所有事情忙完,他再想複刻,卻怎麼都找不到感覺了,以至于在電腦前面整整枯坐了三個小時。
“你不用管我,我已經找到一點了,估計再跑個半小時,我就能完全把感覺找回來。”
沈從看着江海生不斷擦汗的手:“找靈感一定要流汗?”
“累一點我能更集中精力,效率更高一點,嗐,我們搞藝術的都這樣,為了那一點靈感而瘋狂。”
“你什麼時候成搞藝術的了?靠穿搭分類的?”
沈從和江海生從小就認識,認識了二十幾年,江海生的一生都一直立志于要做一個空前絕後、無與倫比、史無前例的偉大遊戲,天天坐在電腦前面玩遊戲,美名其曰“認真專研,虛心學習”。大學學計算機,畢業了直接進大廠當程序員,可以說江海生的一生都和藝術沒扯上過關系。
“我組長給我分的啊,你得問他。”江海生停下喝了口水,順便歇了口氣。
這事沈從知道。
江海生對當程序員沒什麼興趣,他從始至終都隻想做遊戲,上班隻是解決溫飽的手段。但上了沒多久,江海生就煩了,不是嫌寫代碼煩,是他的組長太煩,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和江海生不對付,穿小鞋丢黑鍋,說話很輕浮,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拿江海生做遊戲這事出來說,話裡話外都是現在的年輕人太浮躁,被長輩保護得太好,整天活在理想世界裡,認不清現實,和那些臭搞行為藝術的瘋子同樣都是笑話。
江海生哪裡能咽下這口氣,忍着拿了工資後,立馬煩了回去,送了組長一個大腫眼睛加一個大腫臉後,潇灑地辭職了。
“嗯?我想到了!我想到了,先不說了,靠靠靠,我的電腦終于要開工了!”江海生一溜煙跑了,直奔書桌,連卧室門都沒記得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