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都起來!睡睡睡,豬才天天睡,都起來幹活!”
嘈雜的聲音朦朦胧胧圍在耳邊,沈從剛睜開眼,就看到了一個放大的巴掌。巴掌越來越近,風風火火地帶着風,是朝着他來的。
沈從下意識側身,躲過了粗黑手掌的攻擊。
粗黑手掌的主人長得也很粗黑,人高馬大,胡茬亂生,一口黃牙也有泛黑的迹象。
“非得巴掌打過來才醒,把臉擦幹淨去幹活。”
趙勇狠狠地瞪了沈從一眼,才轉身去叫其他人起床幹活,叫醒的方式還是一樣的呼巴掌,一掌下去,三秒之内臉必腫。
“還睡!一天假不夠放的了,一群豬,起來……”
這一輪還是扮演?但沈從并沒有發現初印象視頻。
這次的初始地點很接地氣,是在工地專門給工人住的活動房,一個不到三十平的小房間,能住十個人,每個人除了一張床,就是堆在路邊的各種生活用品。
棉被堆在床尾,衣服挂在床邊,内衣就大剌剌地露在外面,和各色的蚊帳混在一起。地上滿是煙頭,垃圾桶裡的東西堆得很高,一看就沒人倒過。
房間的四周角落,用磚頭木闆搭起了幾個簡易竈台,橙黃色的煤管上全是黑乎乎的油漬,黑色鐵鍋邊緣也是肉眼可見的油膩,鍋裡放着洗淨的碗筷。調料和菜被堆在竈台的另一邊保持着幹淨。
整個房間又小又混亂,但還是專門劃出了放工具的區域,被電鑽、錘子、線頭堆滿。
沈從這床沒有蚊帳,于是他看個房間的功夫,床的另一邊就塌陷下去。
“我就說我們有緣分,景哥,當工人可不能穿這麼有型,你怎麼這麼喜歡工裝褲?”
沈從轉頭,果然看到了張熟悉的臉。
這回這人沒有往頭上噴定型,蓬松的黑色頭發乖順地搭着,臉上的笑也不再傻氣,變得腼腆了不少,黑框眼鏡架在鼻梁上,遮住了小半張臉,像個涉世未深的學生。
形象變了很多,如果不是那張和記憶中一模一樣的臉,沈從都認不出這人是誰。
“是我工作沒做到位,到工地應該穿白襯衫才是。”
傅與……沈遂穿的就是白襯衫,衣領處專門做了褶皺設計,顯得沒那麼單調,黑色西裝褲也是專門定制的,完全貼合沈遂的身形。
像是完全沒領會到沈從的意思,沈遂羞澀一笑,好像真的因為被誇了而不好意思。
活動房裡的人一一醒來,跟既定的程序一樣,十個人裡有五個新人,因為過度反應破壞遊戲場地被祭了天。
但這次不是遊戲動的手,趙勇在第一時間就給人打死了,半點沒留情。
最後踢了腳下的屍體一腳,趙勇鼻子一哼氣:“站着幹嘛,要我把你們一個個請出去嗎?”
沈從離門口最近,第一個走了出去。
沈遂撣了撣皮鞋上的灰,無辜的視線掃過趙勇,在粗犷的催促聲中出了門。
“景哥,你怎麼不等我?”沈遂委屈的聲音又出現在耳邊,尾音又故意拖了拖,黏得很,跟真的被哥哥抛棄了一樣,惹得旁邊的人都斜眼看過來。
“景……”
“閉嘴。”沈從打斷了沈遂的施法。
這人的和上輪的性格完全不一樣,氣質也改變很大,完全成了軟綿無害的小綿羊,特别是那能讓人聽得起雞皮疙瘩的聲音,毫無違和感。
不過能叫出“景哥”這兩個字,可見小綿羊的外衣下全是水。
沈從餘光掃過沈遂:“還演呢。”
“啊?演什麼?”沈遂眨巴眨巴眼,一臉迷惑,“景哥,我沒懂你的意思,你剛才……是在跟我說話嗎?”說着,沈遂還左右望了望。
看來還沒演夠。
沈從不再說話,觀察着越來越多人出現的大部隊。
外面的空地也沒多大,被兩棟活動房擠在中間,晾曬的衣服挂在繩子拉的杆上,在頭上翩翩飛着。鬥車、梯子這些大型工具被堆在邊上,中間零散地擺着幾個長凳,空氣裡全是鐵鏽塵土的味道。
不過吸引人眼球的是,沈從所在的這一半活動房,靠牆的過道上,被鍍了幾層泥的鬥車旁邊,單獨放着一個竈台。
這個竈台更簡單,一個煤氣竈,一口鍋,一個煤氣罐,再加上一根不知道連到哪裡的煤管。而且這個竈好像沒怎麼用過,上面沒有沾上油或者灰塵,隻有一點被火燒過的痕迹,鐵制的煤氣竈邊緣被熔成了一坨。
催促聲不絕于耳,空地上的人越來越多,還有人在不斷從二樓下來。
在下來的人裡,沈從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眼神剛聚焦到一點上,那身影一晃,消失在人頭攢動中。
沈從的視線跟着人群下樓,果然看到了臨春的正臉,鼻上的黑框眼鏡和沈遂的完全一樣。
這輪的熟人還挺多。
一群人站在一起,粗略看過去能有兩三百顆頭。
這個數量……看來又要被遊戲牽着走了。
“都到齊了吧?”趙勇站在中間,大嗓門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