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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嵩實在受不了魚販良這瘋瘋癫癫的樣子,喝了一聲,“你别以為你現在裝瘋賣傻就能逃脫罪行了,聽大人問話!”
魚販良的身體軟下來,應當是聽懂了陳嵩的話。
“魚販良,本官問你,你是怎麼找到這些受害者的?”
魚販良迷茫地看着林與聞,讓林與聞不得不也像他一樣用那樣的形容,“找到你那些梅花。”
“王大夫看病時候會把他的名冊擺出來,與上面的檔案核對來判斷病情發展的階段,以對病下藥。”
這會倒是挺正常的。
林與聞和陳嵩看了一眼,又繼續問,“所以你偷看了那個名冊,那裡專門給妓女分了類,所以你就去找與春喜一樣的姑娘下手?”
魚販良搖搖頭,“她們和春喜不一樣,她們不暖和,也不抱我,她們又哭又叫的,我就隻能讓她們安靜下來。”
這是說除了春喜,其他的姑娘都是他殺死的。
林與聞用手指揉揉太陽穴,“那雲靈是怎麼一回事?”
魚販良歎了口氣,“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死了。”
陳嵩一下子就坐直了,“你确定?”
魚販良跪直了,“确定,我探了她的氣息,撥開她皮肉的時候,她的心髒也不是跳着的。”
林與聞沉默下來,他突然意識到,“你剝去那些女子皮肉的時候,她們還是活着的?”
魚販良的眼睛瞪了起來,“你怎麼知道!”
他開始大笑,“你是不是也覺得那些梅花隻有活着開放的時候最美?”
林與聞确認魚販良是真的瘋了,他哆嗦着手握着陳嵩的手,“走,咱們走吧。”
“就像這樣!”
魚販良大喊一聲,刺啦一聲撕開自己的衣服,他身上的已經不是梅花斑了,而是冒着膿血的梅花瘡,極其可怖,混着他身上的魚腥氣,發出腐爛的氣息。
陳嵩攬着林與聞退出了牢房,“大人,他這個樣子,潘暖玉是絕不會承認他的證言是真的的。”
林與聞仰着頭緩了緩,才不讓自己吐出來,“把他們倆關一起,就算不能以命抵命,本官也不想那潘暖玉好過。”
“是!大人。”陳嵩急匆匆就要走,林與聞拉住他,“你不是傷剛好嗎,穩重一點。”
陳嵩點頭,緩着語調說,“是,大人。”
“去吧。”
陳嵩又跑走了。
林與聞搖搖頭,心裡一顆巨石放下,也不管剛才看到多麼令人倒胃口的事情,立刻就餓了,他想了想自己似乎沒有什麼事急着處理,甩下袖子笑眯眯地準備去找袁宇吃飯。
他剛走出衙門,卻突然見到一個熟人。
“林公子?”紅桃朝他招手。
“啊……”林與聞僵在當場,現在再退回衙門裡面是不是有點晚?
紅桃笑盈盈地走到林與聞身邊,行了個禮,“你到衙門辦什麼事啊?”
“啊……沒什麼。”
“你怎麼這樣臉色,是不記得我了?”紅桃撅起嘴,“我是紅桃,燕老闆介紹咱們認識的。”
林與聞擺擺手,“不是,我不是不記得你,算了,你才是,你到衙門辦什麼事?”
“诶呀,”紅桃想起林與聞之前跟自己說喜歡雲靈的事,“我跟你說了這事,你可别太難過,”她一臉悲戚,“雲靈啊,其實是死了,讓那狗東西給殺了!”
林與聞覺得瞞着紅桃也沒什麼用,這說謊說多了很容易就圓不上,“我已經知道了。”
紅桃驚訝,遮上嘴,“那你是來取回她的遺體嗎?”
“這倒不是。”
紅桃的眼神從希望到失落到看開,好像就那麼一刹功夫的事情,她釋懷地笑笑,“也是,雲靈這樣的女子,雖然好命,但看起來也沒那麼好命。”
“所以你是……”
“和雲靈一樣的姑娘有六個人,聽說她們就隻剩了屍骨,但也算完整,所以我們姐妹便湊了點銀子,打算給她們一起買塊墓地,好好葬起來,也算有個歸處。”
林與聞吸了口氣,“你們姐妹是指……”
“江都幾家青樓的姑娘們都出了錢,管事的看我們出的都是自己的錢所以也沒管,”紅桃的神情有點怅然,“這事我們得辦,沒準哪天死于非命的就是我們自己呢。”
“我們也沒親人,有的話人家也不見得願意認我們,我們能托付的也就是身邊這些姐妹了。”
“诶呀,林公子,跟您說這些話可掃了您的興了吧。”紅桃連忙道歉,“不過我也沒進過衙門,我這事到時候該問誰啊?”
“不用問别人了,”林與聞看着紅桃,“等案子審結,本官自會讓人把屍體交給你們。”
“本官……”紅桃眨眨眼睛,明白了林與聞的身份,正要跪,林與聞卻拉住了她的手,“紅桃姑娘,不用這樣。”
紅桃眼裡已都是淚,推開林與聞,“一定要跪,一定要的,您不知道,您肯給我們這樣的人伸冤,我們,”她說不下去,隻能給林與聞使勁磕了一個頭。
林與聞的眼眶濕熱,拉起紅桃,“紅桃姑娘,這案子你也幫了本官很大一個忙,本官還未謝你,可否請你吃一頓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