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袁宇手指晃了晃,“他們說下一出是猴戲欸,不看完再走嗎?”
林與聞把花生殼往桌子上一放,“你先看着,我去去就回。”
“啊……”
燕歸紅對袁宇笑,“千戶放心,我會看顧着大人的。”
“好吧。”
……
這落英班的後台比燕歸紅他們要亂得多,可見班主管理上也不少問題。
“這些新戲班是這樣的。”
林與聞點點頭,站在後台門口等着燕歸紅交際,燕歸紅很快就回來了,“大人,您跟我這邊走。”
原來宛安還有專門的一間房來打扮。
不論燕歸紅怎麼說自己心裡隻有戲,他心裡也會是羨慕着這待遇吧。
林與聞推開門,宛安還在卸頭面,他下一折戲還有點功夫,夠和林與聞簡單說說的。
他的心情并不好,見到燕歸紅進來眼睛都不擡,隻看着鏡子,“燕老闆大駕光臨,有何貴幹啊。”
“我倒是沒什麼事,另有人來找你。”
宛安也就十七八的樣子,滿眼的傲氣,側臉掃到林與聞打扮,心想也就隻有燕歸紅這種快要過氣的人才會和這種窮酸書生混在一塊。
“這是咱們江都的縣令林大人。”
“什麼!?”宛安把手上的頭面連忙一放,趕緊站起來,“大人。”
他帶着戲裝,下意識就福禮,林與聞趕忙止住,“不必行禮,本官來找你隻是有些話想問問你。”
“啊,”宛安縮着下巴,迷惑道,“大人有什麼要問的啊。”
“你可認識鳳弘文,那個大才子?”
宛安的眼睛立刻瞪圓了,他甩了下手,“不認識,我就當他死的。”
這小戲子就像活在戲裡,情緒外放到誇張。
“他,确實死了。”
“……”
宛安低下頭,微微咬了下嘴唇,身形往後退了兩步,突然跌坐在了椅子上。
他一舉一動,都像是被配上了鼓點一樣,燕歸紅眯起眼,覺得這人假以時日是真的會超過自己的。
林與聞吸口氣,靠近宛安,“你也别太難過,本官……”
“什麼時候的事?”
“算到現在十日了。”
宛安張着嘴,眼睛裡含滿了淚,“是他與我吵架那天。”
“你們那天吵架了?”
“該不會是我害了他吧,”宛安捂住臉,“都是我害了他。”
林與聞知道一般說出這個話,很難就是兇手了,他看燕歸紅站在那神情複雜的樣子,隻好自己上前,輕輕拍了下宛安的肩膀,“本官還在——”
宛安突然摟緊了林與聞的脖子,頭抵在林與聞的肩膀上嗚嗚開始哭泣。
林與聞背後的汗毛都立起來了,動也不敢動。
“鳳弘文是被謀殺的,不怪你,”燕歸紅總算開口了,“别忘了你一會還有一出戲,哭紅了眼到時候你讓下面的觀衆看什麼?”
宛安這才緩緩推開林與聞,艱難地喘着氣,“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
林與聞有點尴尬,“一會等你都結束了,可願意跟本官去縣衙講一講那天的事情?”
“我不知道。”
“啊?”
“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唱完,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活下去。”
這麼嚴重?
林與聞心想這是他接觸下來,對鳳弘文感情最為深的一個人了,他一定能從這個小戲子那裡拼出一個更為完整的鳳弘文。
“宛安,該上妝了你!”班主推門進來,看見宛安那哭花了的臉,“天啊,你這是……”
“外面都等着你呢,你這樣,”班主慌得不行,他就這麼一個搖錢樹,可不能這麼毀了啊。
宛安抖着身子想站起來,但是他使勁咧着嘴也忍不住眼淚,哭得極其慘痛不說,主要是太難看了。
燕歸紅看他這樣,心想他還有好一段路走呢,他轉頭看班主,“我一折子戲出場要七十兩,打賞我要分六成,可以嗎?”
“燕老闆?!”
“那當然是行的,一百兩都行!”班主抓住了救命稻草。
燕歸紅給林與聞福禮,“大人。”
林與聞對他點頭,順便把宛安拉到一邊,“拜托你了。”
……
剛給猴戲打賞完了的袁宇總算想起來林與聞,起身要走的時候,聽到一聲,“大王何必悲歎——”
他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