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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鄭妃啊。”袁宇端詳起畫卷,“這般容貌在縣主嘴裡還是普通的話,真難想象宮裡有多少美人啊。”
“反正與我們沒關系,”林與聞坐在床邊脫鞋,“你這晚上冷不冷啊?”
袁宇回頭看林與聞,發現後者已經做好了就寝的準備,“你這什麼意思,我這營帳又不是客棧,你要留宿還是怎的?”
“你……你不讓我留宿啊?”
袁宇看林與聞那眨着的無辜雙眼,就算自己沒錯也品出一些錯來,“我不是這個意思。”
林與聞垂下頭,又要拿起鞋子套在腳上,“沒事,我這就回去,打擾你了。”
“诶呀,你這是鬧什麼,”袁宇趕緊摁住林與聞,“我哥給你委屈受了?”
何止是委屈。
林與聞深深地歎口氣,“我要是前朝那些老臣,一定要到乾清宮好好哭一場。”
前朝時候,因為先帝要在宮裡建道觀,言官們就一起到乾清宮跪了一天一夜,一邊哭一邊罵,總算把先帝這念想給斷了。
所以林與聞一提這事,袁宇就知道他是對陛下有怨言了。
林與聞這人總是嘴上說不天真,但他對于這君臣之間的事看得特别單純。
他總忽視掉那個坐在龍椅上的也是個人,還是個就算欲望放到無限大也可以達成的人,他的欲望不論好壞都要比常人的都要極端許多。
真不知道讀書太多是好事還是壞事。
“不論你怎麼想,總是要把這差事先做好,”袁宇安慰道,“不然那個秀風館的老闆是不能從牢裡走出來的。”
林與聞看袁宇,“是,我現在就是純粹為他這個人。”
“二哥聰明得很,為了牽制你,也不會對那人貿然出手的。”
“你說,我就那麼好牽制嗎?”林與聞想想就氣,“玉公公那時候就是利用我,現在你二哥也這麼折磨我,怎麼就逮着我一隻羊薅呢。”
“因為你是好人,好人就很容易被人利用。”
林與聞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誇自己,但是心裡好受些,“季卿,除了你二哥是閹黨,其實你們倆也沒什麼過節吧。”
袁宇坐到林與聞旁邊,也脫去鞋襪,“嗯,但就是互相看不順眼。”
“要說你二哥在收買人心上很有天分啊,怎麼偏偏沒有收買你呢?”
“因為他根本沒打算收買我,”袁宇從鼻子哼出一口氣,“他從小就讨厭我。”
林與聞家裡就他這一顆獨苗苗,自然不懂兄弟間之間的較量,盯着袁宇等他講下去,“我小時候常生病,父親母親對我的關注便多一些,但二哥那時年齡也不大,所以就會怪我搶走了本該屬于他的關愛。”
“所以他就偏偏不習武,偏偏做閹黨,一切都跟我爹對着來。”
袁宇說這些時眼裡透着無奈,“二哥他那種才華出衆,在世家子弟中都是耀眼至極的人卻得不到父親器重,換了誰,心裡都會膈應的。”
林與聞心想換個别人,就算想膈應親爹,也不大可能輕輕松松當上個四品官。
“我可以理解二哥那麼做,但是我實在看不慣他不擇手段的樣子,”袁宇歎口氣,“尤其他對你的态度更是讓我不舒服極了。”
林與聞頓時覺得十分感動,攬住袁宇的肩膀,“我其實沒關系的,你們兄弟之間的情分更重要。”
“他待你就像待我家散養的那些貓兒狗兒,甚至你還不如那些貓狗,人家起碼不喜歡還能跑,你跑還跑不快,”袁宇直歎氣,“忍着受着,一點尊嚴都沒有。”
“行了行了,說到這就可以了。”林與聞默默翻個白眼,直接鑽進被窩裡,“你這個天還在被窩裡放暖爐啊,真有錢。”
袁宇盯了他一會,“我雖然可以讓你留宿,但似乎沒說可以讓你睡床吧?”
林與聞下意識抓緊被子,“當時你睡縣衙的時候,我可是把床讓給你了!”
“這事也沒有禮尚往來一說吧,當時你可是有求于我,”袁宇想了想,“如今也是你有求于我。”
林與聞把臉藏在被子裡,“你怎麼知道我有求于你?”
“呵,”袁宇指指桌上餘下的點心,“都肯花大價錢買一心齋的點心,不是有求于我還能是什麼?”
“别說得我平常有多摳似的,”林與聞心想前兩天才給你送過吃的,一點情都不記啊這個人,“诶呀,你軍營這地多涼,我本來就身體弱,你又不是不知道。”
袁宇心想你别給我來這套,但是他也懶得和林與聞争辯,把林與聞往邊上擠擠自己也躺上床,“那便擠擠吧。”
也行,林與聞尋思倆人小時候就總躺在一起,現在倒也沒什麼,他側着身子問袁宇,“你們指揮使不是剛從京城回來嗎,聽說他這一次與京城許多官宦都有接觸,能不能幫我打聽個事?”
“要問什麼?”袁宇是武将,向來和文臣泾渭分明,若是問朝政的話,自己可能幫不上林與聞。
“一些閑事。”
林與聞貼在袁宇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就這個事情。”
“你怎麼這麼八卦?”
“啧,你幫我問問又不會怎麼樣!”
“我就是怕他以為我也是這種好事之人,”袁宇一看林與聞已經開始瞪眼了,隻好答應,“好好。”
林與聞滿意了,翻過身子來,平躺在床上,“你這床還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