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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想到這夢裡的事也能成真啊。”陳嵩一從死牢裡走出來就抱着自己的雙臂,“怪陰森的,大人您真聽說過夢遊症那種病。”
“我沒聽說過,程姑娘也得聽說過吧。”
他們又走回驗屍房那,趙菡萏半躺在搖椅上,正翻着白眼,李小姐坐在她旁邊,手裡拿着紙筆。
“诶,你們來了啊,”李小姐朝林與聞打招呼。
林與聞看她,“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不能來?”
“這死者面目清晰的,你來也沒什麼忙能幫得上啊?”
李小姐啧啧兩聲,“林與聞,你這人未免也太功利了吧,”她不滿地抱怨,“我怎麼幫不上忙啊,我打算給這個秦一花繪一副她自己的畫像。”
還不是幫不上忙。
林與聞沒說出來,就看着李小姐,等她繼續解釋,“你說,她不過是個普通女人,最後卻落得這樣的下場,而你們這些人隻知道抓兇手,有誰關心過她的一生,所以我要為她畫一張像,算作紀念。”
“我抓兇手,還不是因為關心她?”
“那不一樣。”李小姐覺得自己跟林與聞講不清楚這個事情,“反正我跟膳夫說了我今天要留在這吃晚飯,你忙你的吧。”
林與聞對陳嵩做了個手勢,“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找知府大人收點夥食費,他這千金,嘴又刁,又能吃,成天來蹭飯,花了我衙門多少公費——”
“林與聞我聽到了。”
“這個案子啊……”
陳嵩隻能搖頭,這二位貴人像是什麼天生相克的八字,在一起就要吵吵,但又經常湊到一起。
“我确實聽說過夢遊症。”程悅回答林與聞,“也确實如那個兇手所說,這種病症就是在睡夢中無疑是地做一些事情,但是醒來全然不知。”
“殺人也可以?”
程悅謹慎地點頭,“是可以的。”
陳嵩倒吸了一口氣,“那這種病有的救嗎?”
“有的家人會在晚上把病人綁在床上,限制他們的行動,”程悅想了想,“但是也有大夫能對症下藥,用劑量較大的安神方子讓病人一覺到天亮。”
林與聞歪頭,“我怎麼聽你這意思,你認識治這種病的大夫?”
“确實認識,但隻見過一兩面,我可以把他出診的藥堂地址寫給大人,您可以找人再去細問問。”
“很好。”
“大人還是覺得這其中有疑?”
“如果是說有這種夢遊症的話,其實一切倒能解釋得清楚,但本官總覺得哪有問題,反正閑下來也會焦慮去京城的事情,不如忙活忙活,查查這夢遊症,當開眼界了。”
程悅嗯了一聲,去給林與聞寫藥堂的地址了。
“大人,”陳嵩很嚴肅地看着林與聞,“我餓了。”
林與聞剛想說他沒出息,自己的肚子就突然擂鼓似的叫了起來,連在一邊寫字的程悅都聽到了。
程悅晃了晃神,“确實,大人忙到現在還沒吃東西呢吧。”
林與聞抿着嘴,不好意思道,“嗯。”
“那咱們還是先一起吃飯吧,”程悅也累了,“雖然疑點重重,但這也是難得能同時找到屍體和兇手的案子,我們倒也不必太着急。”
林與聞感激地看着程悅,謝謝她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下。
程悅笑了一下,“我正好叫上菡萏和湘雯。”
……
大家午膳都吃得匆匆忙忙,于是晚膳就都賣起力氣來。
客來飯莊自家的賬房先生這被關起來了,自然也有人來問,來當然就不能空着手,送了兩個菜帶着林與聞說有待詳細調查的信兒就回去了。
“大人,怎麼就不能直接說那個張慶功是兇手,他自己不都認了嗎?”
“在開堂審理之前,照理說,我們不能說任何一個人是兇手。”
小沈似懂非懂,“可我還是覺得那人是兇手,那女的是死在自家的床鋪上,他手裡還有刀。”
“不是的,”黑子出聲糾正小沈,“他隻說了他在地上看到了刀,沒有說自己手裡有刀。”
陳嵩一愣,有些不可思議,“黑子,你最近是越來越機靈了。”
黑子滿意,舀了一大勺湯給自己。
小沈咂咂嘴,“那我也覺得他是兇手。”
“但我依然覺得,”陳嵩想想這一下午,“那個張慶功不太像個殺人犯,也許是因為他夢裡殺的人吧,但他窩窩囊囊的,就算是做夢殺人也不至于如此暴虐吧。”
“南齋先生的書裡寫過那麼一個人,”李小姐伸出手來,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過去,“說這個人呢,他有兩個魂魄,住在同一個身體裡,所以他時而暴戾,時而溫柔,讓人分辨不出來,”她托着腮幫,“兇手沒準也是這樣呢,他看着可能無辜,但是内心裡可能有個更陰暗的魂魄,林與聞你說呢?”
“我不知道,”林與聞仰着頭,“我就相信事實和證據,我唯一能算作直覺的想法就是這案子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