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趣。”李小姐翻個白眼。
……
無趣是無趣,但林與聞的直覺确實是這些人中最準的。
第二天一早,縣衙裡就迎來了客人,揚州府遠近聞名的大訟師,王晨。
王晨這個人是個落第舉子,但與其說是落第,不如說他就沒想好好考。
他家境殷實,自小就對刑名有大興趣,于是在他看到考卷後洋洋灑灑就一篇策論,論一論為什麼朝廷考試要考這一點也不實用的八股,而不是放個案子在上邊讓未來的朝廷命官好好評判一下。
可惜那年的主考官不是刑部上官,而是那篇策論裡被不斷抨擊的吏部侍郎,于是王晨這人就再也考不了科舉了。
但是天生我材必有用,王晨就憑着他這刑名天賦在揚州一代做起了訟師,做得這叫一個風生水起,甚至有人看他的行迹就能猜到哪家大戶又要打和離官司了。
林與聞見他也有點頭疼,這人雖然講理,但是難免有點不擇手段,尤其一通詭辯讓他好幾次都招架不住。
“林大人!”王晨看到林與聞就湊過來,他跟林與聞打過不少交道,當然知道該上什麼禮,“我這剛托人從桂發祥帶的麻花,您一定想吃。”
學會拒絕,你可是要到京城當官的人,被人抓到把柄就不好了。
“這個……”
“真是好東西啊,”王晨自己把食盒打開,咔哧咔哧就嚼了起來,“我既然都打開了,大人不如一起嘗兩塊。”
是啊……他都打開了,也不能算我收禮。
林與聞把手伸出去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已經理虧了,但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嘴裡已經塞滿了,“王訟師,有什麼事啊?”
“大人昨日不是把客來飯莊的賬房先生,張慶功抓起來了嗎,”王晨笑眯眯看着林與聞,“我是來看他的。”
“既然他說他是在睡夢中殺的人,本官查清事實之後,自然會向朝廷上書,對他從輕判決的。”
“從輕判決?”
“就是必不會讓他償命的。”林與聞覺得自己說得很清楚了。
“大人這樣判決,有失偏頗啊。”
林與聞眯眼,“你是死者家屬那邊……”
“不不,我是張家請的。”
“那你是什麼意思……”
“大人應當判這張慶功無罪。”
“你說什麼?”林與聞眨着眼睛,好像不太相信自己剛剛聽到了什麼。
“大人應當判張慶功無罪啊。”
王晨重複了一遍,“小人怎麼也想不到他犯了什麼罪。”
林與聞深呼吸一次,“他殺了他的妻子,秦氏。”
“沒錯。”王晨答得很快。
“然後你說他沒有犯罪。”
“是啊。”
林與聞瞪大了眼,“你聽到你自己在說什麼了吧?”
王晨搖搖手指,“大人,這樣,小人帶了個證人來,您自己問問就知道了,劉大夫,您快進來。”
這個劉大夫就是昨天程悅讓林與聞去找的那個大夫,沒想到王晨先給帶來了。
劉大夫頭發有點稀疏,一看就是經驗老到的好大夫,“大人,這張慶功的夢遊症,一直是在我這邊看的。”
林與聞問,“嗯,他的病症如何?”
“張慶功算是比較嚴重的夢遊症了,雖然他一直按時喝藥,但是他夜裡還是會有夢遊之症,而且幾次走到森林之中,遇過不少險境。”
“你想靠這說明什麼?”林與聞看王晨,王晨笑,“大人,這說明了張慶功殺人不是出于本意,而是他的疾病所緻,他既不是出于本意,又怎麼能算故意殺人,又怎麼能認為他有罪呢?”
“你說的這個本官也想過,但是你怎麼能肯定他不是借着這個病的理由殺他妻子呢?”
“大人有證據?”
“……”
“大人沒有證據,就這樣污人清白?”
“本官都說了,本官要些時間查清真相。”林與聞咬着牙。
“多長時間?”
林與聞深吸口氣,瞪着王晨,對方眼睛含着笑,絲毫不覺得自己在冒犯一個朝廷官員,他甚至比林與聞還堅信律法,既然存疑就不該判刑,既然不能判刑,那張慶功就不該待在牢裡。
“你想怎麼樣?”林與聞隻能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