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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與聞對嚴玉一拱手,“本官定會遵從皇上和太後的旨意,好好審理此案。”
“大人打算怎麼審?”
林與聞對嚴玉一歪頭,“公公不是答應了太後不會管我的嗎?”
嚴玉尴尬,“這怎麼是管大人,不過是奴婢好奇而已。”
林與聞發現這司禮監人在皇家以外自稱奴婢一定有問題,他從前被這招哄得飄飄然,但今天可不行,“玉公公,麻煩你把這人帶到大理寺去,本官用過早膳之後再見他。”
“他不是已經什麼都承認了嗎?”
“嗯,”林與聞咂了咂嘴,“說實話,就他剛才那兩句話,本官實在不能認為他是承認了什麼。”
“那……”嚴玉低下眼睛,正要叫人,林與聞卻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嚴玉的手臂,“玉公公,如果這個小太監在押送到大理寺的路上出了什麼意外,本官覺得,他甚至可能會牽連出與這案子不相幹的人。”
他緊盯着嚴玉,“比如你。”
嚴玉咬了下嘴唇,“大人,您這樣讓奴婢很難做。”
“公公,本官從一開始就說過,”林與聞在這件事上一點也不想妥協,“本官隻想找到殺人的兇手而已,至于他背後牽連什麼,本官可以一概不管。”
“可是這件事不可能不牽連到他背後的人。”
“公公,既然這事牽連的不是你,你又為何趟這趟渾水。”
嚴玉真是大美人,他一心急,皺起來的五官反而更好看了,林與聞心想要是換個場合就好了。
“奴婢明白了大人,”嚴玉把手臂抽出來,低垂着眼的樣子十分委屈,“奴婢一直知道大人是什麼樣的人,在江都的時候奴婢以為您會為我所用,但到了京城,您的刀尖反而指向了奴婢。”
他這麼埋怨,林與聞都覺得做錯事的人是自己了。
“奴婢會自己想好退路的。”嚴玉站起來,端端正正地跪到林與聞面前,伏下身子,“隻求大人憐惜我嚴玉一條賤命。”
這身後的錦衣衛和大大小小的太監們暗暗的吸氣聲真是吓到了林與聞,看來真如嚴玉當初說的,除了皇上他真的隻跪過自己。
林與聞伸手向扶他起來,但一看到嚴玉那瞪紅了的眼睛,又把手縮了回來,“玉公公,請回吧。”
嚴玉起身,帶着那一大群人很快離開了。
林與聞縮回座位裡,捂着臉,“禍闖大了。”
“大人,您怎麼說這玉公公與案子無關?”
“因為他就是和這案子無關,”林與聞把兩手攤開,看陳嵩,“他昨天對皇上說自己不知情的時候樣子不是裝的。”
“如果不是真的不知情,他早在我把這案子告訴給首輔的時候就應該想好應付皇上的說辭了,就比如這個替罪羊,他若是昨天就能把他推出來來認罪那麼皇上根本不會要我查下去。”
“可……他不還是推出人來認罪。”
“你也看到昨天那架勢了,要保兇手的根本不是嚴玉,而是司禮監所有人,又或者說是整個二十四司,這上上下下十萬太監要一起保住那個人。”
“……”陳嵩恍然,“所以玉公公才說您是讓他難做?”
“沒錯,他身在那個團體裡,連掌印都來求我了,他一個少監怎麼可能一言不發。”
“到底他們要瞞着什麼事啊?”
“那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這京城裡知道事情最多的都是死人了,“我隻想找到兇手,然後立刻打包回揚州,他們想怎麼争怎麼鬥都與我無關。”
陳嵩看着林與聞,知道他家大人其實是生氣的。
黑子這時在林與聞的杯中斟上熱茶,林與聞甫一端起杯子就咬緊了牙把茶杯重重磕在桌上,“他們怎麼能這麼做!”
陳嵩沉默。
“就為了他們那些鬥争,随随便便就可以把無辜的人推向斷頭台,你聽到他說了嗎,那個小太監才十四!”
“我都不知道他們到底怎麼想的,死了一個人還不行,要拉着一圈人去陪葬,真那麼重視他們内府一齊的利益,怎麼那個掌印太監不自己來頂罪呢!”
林與聞說着說着自己眼圈都紅了,“一個個都說自己賤人賤命,但是禍禍起别人的人生時候一個手下留情的都沒有!”
“大人……”
林與聞知道自己激動了,用兩隻手揉揉自己的臉,把情緒稍微收了下,吸吸鼻子,“算了,去大理寺吧。”
……
程悅早在大理寺等着他們了,她旁邊還站着四個高大的錦衣衛。
“我不是跟玉公公說了,隻把人放在這就好嗎?”
帶頭的錦衣衛給林與聞一抱拳,“大人,我們四個是直屬指揮使的,不聽東廠安排。”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