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更瘋。
“好啦,我回江都,”林與聞擺開雙手,“繼續當我的小縣令去。”
一桌子的人都看向林與聞。
“你們也覺得這樣最好吧。”
錢令放下酒杯,“你真想好了?”
“嗯。”林與聞翻個白眼,“我本來就不聰明,現下更是被人耍得團團轉,難為你們這樣的時候還願意來幫我出主意,但是……”
“可能就不是時候吧,”他有些無奈,“而且這京城裡實在沒有什麼好吃的,你們這來了九個人,四個帶的都是烤鴨,一點也不及揚州。”
“不适合我。”林與聞哼了一聲。
“但你就是想走,現在怕也不好走吧。”苑景一心修史,卻對朝中動向格外敏感,“你已經把司禮監和皇上都駕到那個位置上了,你如何走?”
“有一個辦法,”林與聞看着天空,“是不是要下雨了啊,咱們要不要換到屋裡喝酒啊?”
……
京城已經下了三天的雨了,雖然每到盛夏都是這樣暴雨連天,但總覺得這次的雨格外的大。
林與聞打着傘,一步一步走向乾清宮。
乾清宮門口跪着一個單薄的身影,是嚴玉。
這都跪了有八天了吧,這樣還能活着,可見那些谏官動不動就暈倒重病的都是裝的。
林與聞走近嚴玉,他低下頭,“你還好嗎?”
嚴玉難得狼狽,但看向林與聞的眼神依舊拉着絲,“大人,您終于來了。”
“我隻問你一件事,”林與聞蹲下來,和嚴玉平視,“殺尤慶的人是葉喜對嗎?”
“沒錯,尤慶不小心看到葉喜擺弄那個帽子,因此被葉喜滅口,這是真的。”
林與聞認真看着嚴玉,“所以我沒抓錯人。”
“沒有,大人不會抓錯人的。”
“那我既然已經幫你扳倒了掌印,你又何必這樣折磨自己?”
“大人何出此言?”
“你雖然一開始不知道尤慶的死,但是劉三并不是你随便找的人來頂罪,你就是知道他既認識尤慶,又很容易招供才挑給我的。”
嚴玉的身體軟下來,仰着頭看林與聞。
“李鴻不用說,他是你的人,他一定會把葉喜帶出來。”
“隻要把葉喜帶出來一切就順其自然了。”
嚴玉微微垂眼,“大人,奴婢聽不懂。”
“那我再問你一次,殺死尤慶的人真的是葉喜嗎?”
“……”
“他從頭到尾就是你的人不是嗎?”
“尤慶死前曾和别人說過他就要在司禮監謀到職位了,”林與聞抿起嘴唇,“他若是葉喜的人,葉喜不會殺他,但李鴻卻說他也不是你的人。”
“那總不可能找我給他謀位置吧。”林與聞無奈地笑了一下。
“大人,我會照顧好尤慶的家人的。”嚴玉虛弱,但是堅定地說,“但我從未想過要他死。”
林與聞上下打量他一下,“我信你,畢竟你已經找到了葉喜的把柄,隻是欠個由頭而已,以你的手段,總會找到時機把事情報給皇上的。”
“大人……”
林與聞把傘從一個肩膀換到另一個肩膀上,“隻是我不明白你現在是在做什麼。”
“大人覺得呢?”
“你想再開宮市,”林與聞皺着眉看嚴玉,“宮人們不過隻能從這其中獲些小利,你更是在逆皇命而為,你這樣做到底是為了誰?”
嚴玉用手撐着磚地,看着乾清宮的大門。
林與聞表情複雜,他忽然明白了,“所以這場戲還沒唱完?”
“呵。”林與聞站起來,看着嚴玉看的方向,“原來尤慶并不是這局中的變數,本官才是啊。”
……
嚴玉倒在地上,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今天林與聞從乾清宮出來之後就沒有再同自己說話了,臨走前他說會幫自己的。
他會的吧,林與聞是那樣心軟的一個人,自己如此情态他不會不出手的。
真正猜不透是那扇門裡的人。
雨都停了,也該出來看看了吧。
嚴玉很疲憊,但是他不敢閉上眼睛,他實在害怕這麼一合上眼,就再也沒機會睜開了。
一雙烏金的靴子停在嚴玉的臉前,“朕聽說你已經跪了八天了。”
嚴玉掙紮着爬起來,扶住那雙靴子,“陛下……”
皇上伸出手,卡在嚴玉的脖子上,力氣重得使嚴玉根本無法呼吸,“玉兒,沒想到啊,這世上真心對朕的竟隻有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