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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的脖子上不止是有一條勒痕。
而是細細的,一道一道密集的傷痕。
這說明,死者不止是被一次細繩勒到窒息,而是一次又一次,從窒息到重新獲得空氣,再到窒息,再到永遠的黑暗,不斷重複着,一次又次從絕望到希望又回歸絕望,最後什麼感覺都不再有。
這就是當時會重判吳令益的原因。
即使針對賤籍,這樣的手法也過分殘酷。
在不知道吳令益可能是無辜的情況下,林與聞已經覺得這樣的判決很公道了。
“一樣的手法嗎?”林與聞問程悅。
程悅點頭,“之前的屍體雖然沒有經過我的手,但是看前任仵作的筆記已經很詳細清楚了,是一樣的手法。”
林與聞問,“那屍體——”
“沒有受到侵犯,”趙菡萏答,她以前還會覺得和林與聞報告這種事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每當看到林與聞和程悅之間那種嚴肅的氣氛她就知道那種小女兒的矯情在人命面前是無用且礙事的,“她的衣裙很完整,是很符合她身份的廉價布料,所以我推斷她沒有受到侵犯。”
林與聞看了下程悅,“你教得很好呢。”
程悅也很驕傲,“大人,我們還需要再注意什麼地方?”
“現在沒有,這些足夠了,”林與聞吩咐,“陳嵩去找了人來認屍了,等人到了咱們再細聊。”
程悅和趙菡萏一起稱是。
林與聞看林晚陽還站在那,問,“吓到沒有?”
林晚陽搖頭,“大人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
“嗯?”
“我是說小叔叔。”林晚陽使勁閉了下眼,他怎麼也同别人一樣了。
林與聞眯着眼笑了一下,“接下來,先去吃東西。”
“可是……”
“現在我們掌握的信息還不夠,所以不能輕舉妄動。”
“剛剛那個捕頭,和那個戴着面具的捕快?”
“啊,一個是去找人來認屍,另一個是去把那個吳令益帶回來,”林與聞給林晚陽解釋,“案子辦多了,大家自然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林晚陽握了下拳,他也應該學趙菡萏那樣拿個本子來記一下。
“我給你們叔侄倆帶了驢肉火燒,”袁宇把早點一樣一樣擺在桌上,“豆漿也帶了,小菜也帶了,”他對林與聞說,“你要是忙,我就帶晚陽出去玩,我和指揮使說了這事了。”
林與聞皺着鼻子看他,“我侄子你這麼上心幹什麼?”
袁宇對林與聞瞪眼,“你可别狗咬呂洞賓,幫你帶孩子你還不樂意。”
“逗你呢,”林與聞聳着肩膀咯咯笑,“但是晚陽好像想跟着我查案子。”
“什麼,”袁宇眨眨眼,“又有新案子了?”
他立刻四處看,“黑子呢,怎麼又不在?”
“诶呀,我讓他幫我去盯着之前牢裡放出去的犯人了,”林與聞拉袁宇的袖子,“我每個月給他那麼多月錢,總得壓榨一下他吧。”
林與聞看袁宇要急,趕緊摘了兩下袁宇的肩膀上根本沒有的線頭,“你不是已經和指揮使說了嗎,你跟着我不就好了。”
“我又不是你的侍衛。”
“季卿——”林與聞趕緊拉了一下林晚陽,林晚陽腦子轉得也是快,“袁千戶,拜托了。”
一大一小兩隻小鹿一樣的妖精看着自己,袁宇隻能投降,“先吃早點吧。”
林與聞點頭,“好,這膳夫沉迷研究做包子,我可得吃點好的。”
袁宇趁這會大概了解了下這案子,“這沒服刑之前怎麼說都行,但是已經服刑過了的人,你這一說是冤案,得牽連不少人出來。”
“不怕,”林與聞其實早想好對策了,“就我對聖上的理解,他這一次一定會支持我,因為咱們陛下隻在錢上荒唐,但是遇到了正經事情,他應當不至于真的昏庸到縱容這樣的冤情。”
袁宇捂着林晚陽的耳朵,“你怎麼什麼都亂說呢!”
林與聞鼓着嘴,一點也不知錯,“他以後也是要考科舉的,總會知道這些的。”
“你們林家隻是有可能出兩個進士,而不是祖墳天天飄青煙,讓他也跟你一樣在西苑怒斥聖上嗎?”
“小叔叔,你還怒斥過聖上?”
林與聞轉身看袁宇,一副“現在你滿意了吧”的樣子。
袁宇咽了下口水,把火燒往叔侄倆面前推,“吃,吃吧。”
……
來認屍的時候是同一個暗娼小院的小姐妹翠英,她身邊還跟着兩個身材魁梧的打手,生怕她這一到衙門再給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