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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與聞聽到縣主說隻有夫妻才能進楊柳宅的時候他已經做好當一回儀賓的準備了,但沒想到這個聚會确實不一般,不止是夫妻能進,夫妻養的“狗”也可以。
“所以你們扮夫妻,”林與聞揪着自己脖子上的鍊子,“我當狗啊?”
幸虧有面具遮着,袁宇才能忍住不笑。
縣主戴着白狐面具,眼睛的笑意還是沒有掩飾住,“不是你說隻要進來一次就可以嗎?”
想進這楊柳宅要經過兩個院子,第一個院子非常普通,有把守的家丁,隻有驗明身份才能進入内院。内院一進來就是個可以容下幾十個人的沒有窗戶的大堂,大堂裡散亂擺着桌椅和紅色的燈籠,房梁上垂落下粉色的紗帳,氣氛危險暧昧。
縣主說這裡是遛‘狗’的地方。
人牽着人,卻說是在“遛狗”。
林與聞憋着一口氣,抓抓鍊子,看着四周詭異的情景,湊到縣主邊上,“縣主,你們這些貴人玩得也太花了吧。”
“更花的還有呢,”縣主側着身子,“你看到那個在地上爬的‘狗’了嗎?”
“嗯?”
“是甯海伯。”
“什麼!”林與聞捂住嘴,“那牽着他的是……”
縣主翻了個白眼,“他的侍女。”
林與聞眨眼,“不是說都是夫妻來的嗎?”
“他夫人在那邊。”縣主用眼神示意,讓林與聞看向另一邊正和一個不戴面具的男人唇舌難分的豐腴女子。
袁宇低頭呼了口氣,他環視一周,這個楊柳宅的大堂就像是另一個世界,這裡的人沒有身份的束縛,甚至都沒有做人的自覺了。
所謂的達官貴人們戴着面具掩飾着他們最後一份體面,不戴面具的那些妓子們則保持着麻木的神情,抛卻掉了人性。
很難說這與他們在妓院中被當作物品對待孰高孰低,被這樣作踐和被那樣作踐的區别。
袁宇給縣主找了把椅子,讓縣主坐在那,自己和林與聞分别站在兩側。
林與聞繼續問縣主,“這些人的身份不都是保密的嗎,縣主你怎麼知道誰對誰?”
“我檢舉第二任夫家的起因就是他帶我來這種地方,”縣主嘴角彎起刻薄的笑意,“他還說隻有最親密的夫妻才會一起參與這種聚會。”
林與聞咬了下嘴唇,看一眼袁宇,袁宇對他搖了下頭。
“那時我就知道這些道貌岸然的世家子弟都在幹什麼勾當了,我就經常來參加這些,抓點他們的把柄,順便欣賞一下他們這副醜态。”
林與聞對這些陰暗的權謀沒有興趣,他問,“縣主說揚州的這些不像京城門檻那麼高,但應該也不低吧。”
“嗯,江南這些地方,有錢就能來,但是要很有錢,”縣主又重複了一遍,“很有錢才行。”
能讓縣主都說很有錢的人……
“這個聚會每月兩次,如果你們真的覺得賓客裡有兇手,那肯定就在這了。”
“我想,我已經找到他們了。”
林與聞心想隻戴面具是真不夠掩藏身份的,尹家夫婦這矮小身材實在太顯眼了,他們像一對碩鼠,在地上趴着的妓女中挑挑揀揀。
“啊!”林與聞叫了一聲,摸着脖子瞪向袁宇,袁宇吓了一跳,連忙把手裡的繩子松開,“我太緊張了。”
縣主把手放在口鼻處笑了一下,“自己不帶‘狗’的人,就會從這些外面買來的賤籍中挑選一隻,這裡的嬷嬷我說過,是京城來的,很有分寸,絕不會鬧出人命案子。”
“給錢也很大方,來個幾次是絕對攢得夠贖身的錢的。”
“但是,也隻是保證他們不會死在這裡吧。”
聽到林與聞這麼說,縣主的眼神也暗下來,“沒錯,這裡的人什麼樣的手段都使得,因為你在這裡不是人,隻是‘狗’而已,隻要不把狗打死,怎麼折磨都可以。”
林與聞低下頭,看到縣主緊攥着的手心已經泛紅,鬼使神差地伸手過去,輕輕包裹住縣主的手背。
縣主看他一眼,眼裡莫名有點酸澀,但她很快眯起眼,“他們選好‘狗’了。”
尹成東的夫人用一根細繩緊緊纏着一個隻穿着肚兜的女子的脖子,拎着她往後院離開。
女子看來已經很難過,四腳着地用力仰着脖子努力配合她的步伐。
“他們帶她去哪?”
“去後院的房間裡,”縣主說,“那裡是訓‘狗’的地方。”
林與聞吸了口氣,把鍊子放到袁宇手裡,“走。”
袁宇愣了下,才明白林與聞的意思。
縣主翹起二郎腿,對他們兩個抛了個媚眼,“你們去吧,我還打算看看甯海伯。”
林與聞兩隻手攥着拳頭對在胸前,一邊探頭一邊說,“我也就做到這個份上了。”
袁宇歪頭,“已經很好了。”
“算你識貨。”
後院的私密性确實很好,林與聞發現這些房間的門窗縫隙都塞了棉布,應該是怕發出聲音,如果有人占據的屋子外面就會挂紅牌,而無人的就挂着白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