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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陸合書院十分氣派,亭台樓閣一個不少,旁邊還建着一座文廟,裡面的孔像甚至還塑了金身。
林與聞來之前聽趙典史說這書院裡出了十幾名進士,三十多個舉人,一開始他還不太相信,但是來到書院門口,看見那挂得哪都是的大匾額,不信也得信了。
這裡的學生很多,散在各處。現在是正午,該吃飯的時候,這些學生也就手裡拿着食盒或是幹糧,一邊往嘴裡塞,一邊看着膝上的書,翻着白眼背兩句又噎一口饅頭。
林與聞湊近,“學生?”
噎饅頭的學生有些不耐煩地擡起頭,“有事?”
“你看的是什麼書?”
學生皺眉,把書立起來,林與聞一看,這并非朱子批的四書五經,而是本《千道判》。
林與聞聽說過白居易那本《百道判》,這《千道判》是個什麼書啊,他看落款上有陸合書院,心想這大概就是這陸合書院自己出的。當年白居易用《百道判》自己押題自己模考,這陸合書院也有樣學樣,押上聖上的心思了。
袁宇也低下身子看這個學生的書箱,“這《陸合博抄》是什麼?”
學生看他們是沒有盡快離開的打算了,把手裡的饅頭放回食盒,“這是曆代一榜進士的文章。”
“哦,”林與聞大受震撼,他毫不客氣地坐到學生邊上,“可以給我看看嗎?”
這學生瞧着林與聞,“你考第幾回的?”
林與聞眨眨眼,“第,”他看袁宇,“第二回了。”
學生歎口氣,“我也是,要早知道有這間書院,不知道要少走多少彎路。”
“我也是聽之前一起考試的舉子推薦這裡的。”
“是啊,除了這本博抄,這裡還有一本《陸合文選》,是請了科舉的考官對新科進士的文章進行的評判,很有用,你能知道這考官想看到什麼。”
林與聞拿來翻了翻,這點評确實很有水平,行文很像他認識的哪個人,但又說不出名字。
“還有這本,《作文譜》,專門教你在考場上怎麼寫作。”
“另外,書院還自己整理了這個,”學生介紹給林與聞,“這是今上在許多場合留下的詩詞,這要是背下來,然後在卷子上寫一兩句,考官一定會高看你一眼的。”
林與聞看到這些直想拍大腿,怎麼他那時候沒有這些呢!
“但你們看書不就好了,為什麼還要到書院來呢?”袁宇問。
學生歎口氣,“還是不一樣,有人給講,有人督促,學起來就會有很多動力,你看看這氣氛。”
林與聞十分認同,要不是他考中了,他也想拿塊糕點蹲在這好好看看這些一榜進士的文章到底比自己強在哪了。
“而且這裡的老師,有很多應試的技巧的,不足外人道。”
啊,這才是自己要聽的事情。
林與聞的眼睛亮起來,“比如呢?”
“比如……”
“林大人!”書院的教習跑出來,“您怎麼不讓人通傳一聲啊?”
林與聞笑,“我就随便遛遛。”
教習氣喘籲籲,“院首給您準備了茶和點心,等着您過去呢,這要是早知道您會來,我們也該多準備些的。”
“不必不必,這揚州的官員都充了考官,也就隻有我有些時間能閑逛一番了。”
林與聞沒打算告訴給他真相,要是知道自己此行與兇案有關,他們一定會想着法地撇清關系,尤其這些人是聰明人,林與聞實在不想把精力花在跟他們鬥心眼上。
主要他自己沒幾個心眼。
“林大人,這次鄉試什麼情況啊?”院首親切地給林與聞斟茶倒水,就是想要挖到點内幕,他原本是南京國子監的五經博士,十幾年前因為丁憂回了祖籍,守完孝就辦了這書院。
估計他自己也不會想到書院能辦到這麼大,畢竟監生才幾個人,當不上監生的那可多着了。
林與聞歎了一聲氣,又歎了一聲氣。
老頭的擡頭紋随着自己的歎氣一皺一皺,很好笑,林與聞說,“是這樣,這本來定的試題是封在盒中的,但是也不知道是路途颠簸還是怎麼,木盒有裂紋。”
“您也應該聽說過陳大人那個人,極其嚴苛,硬是說那縫有洩露試題的風險,立刻就請旨要自己圈禁起來,這聖上拗不過,就重新出了題,換了考官。”
院首很贊同,“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陳大人還是這樣謹慎。”
“是啊,不過我是個二榜進士,前兩個月還惹怒了聖上,所以就不在考官之列了。”
“原來是這樣,大人别失意,”院首搖頭,笑着拍拍林與聞的小臂,“我也是二榜呢。”
這倒确實安慰到林與聞,等他再被貶,他也能靠着當過進士的名頭開個書院,把沈宏博他們的文章收集收集,也能著書立說,整個《林文選》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