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不會到這時候還要和我争執吧？”她對着小遊開了口，“再不濟，我們也一起做鬼這麼多年了！你還真的打算直接消散掉嗎？”

“嗯，是這麼打算的。”小遊從樹上飄了下來，“本來還打算去投胎的，但發現大概堅持不到那時候了。”

“……”丹娘不高興地偏過頭，“你無情無義。”

“辦事吧，别看着了。”林墟伸手把鬼差按扁的帽子給拉直了，“若讓我發現你在其中搞鬼，你自己掂量掂量後果。”

鬼差抱着頭忙道：“大人放心，小的這就把這女鬼帶走了。”

“我不要走不要走！”丹娘回過神來，她撲上去想求情，但卻被那鬼差一下子勾住不能動彈了，于是便隻能撲簌簌流起了眼淚，“要麼就把我弟弟也帶上嘛！我怎麼能一個人走的！我走了他真的消散了怎麼辦！”

“我也隻能秉公辦事，你就好生跟我走吧！”鬼差又悄悄看了一眼林墟，見他沒什麼反應，便拽着女鬼要往陰司去。

丹娘嚎啕大哭起來，她伸手去拉小遊：“你跟我一起走，左右不過是魂魄無力，到時候我分你幾分就是了！”

小遊卻躲開了丹娘的手，隻擺了擺手：“該結束了，姐姐。”

鬼差一步三回頭帶着丹娘消失在了虛空當中。

周圍終于安靜下來了。

小遊看着鬼差和丹娘消散的地方靜默了許久，然後轉身看向了蘭惟祯林墟一行人，鄭重其事地對着他們作了三個揖。

“多謝諸位大人送我的姐姐去陰司，她雖然在凡間最後一件事驚擾了凡人，但從前做了許多好事，積了許多陰德，功過相抵，應當是能投個好胎的。”這會兒小遊的聲音平靜下來，也不似之前那麼尖銳聒噪了。

“你故意的？”戴平複又好奇起來，“你故意送她去投胎？她要是不承情呢？”

“她會去投胎的。”小遊語氣平平，“她到了陰司就會知道，我與她并不是親生的姐弟，她是父母親生的女兒，我隻是那時候抱回來的小孩。這件事情她不知道，但我知道。”

戴平張大嘴巴，一時間不知道能說什麼。

蘭惟祯把戴平懷裡的捕鼠大将軍給抓過來抱着暖手，情不自禁分析了起來：“所以你們倆撕扯了這麼多年，是因為你喜歡她？”

“是啊……”小遊點頭承認了，“但她應當不喜歡我的，她當初真的很喜歡那個喝水嗆死的負心漢。”

“我有個問題哈。”戴平把自己的貓搶了回來，“為什麼你要消散了，但她好好的呢？”

“關住她的那本書中有我設下的陣法，她在其中可以溫養魂魄之力。”小遊飄到柳樹上重新挂在風中飄，“若是再關久一些，她就能完全恢複了。”

“她完全恢複，你就沒了？”蘭惟祯看着那鬼影子在風中飄，一邊覺得有些感動一邊覺得有些膽寒——他反正接受不了一隻鬼在眼前飄，若是這麼比較，毛茸茸的貓、狐狸、馬成精了看起來會比較容易接受。

“我原本是那麼打算的。”小遊承認了，“不過現在也不錯，我和她能有告别的機會。”

“……你可以算是個情癡了。”蘭惟祯感慨了一句。

“也不算吧……我又自私又霸道。”小遊幽幽歎了口氣。

一陣風吹來，他的鬼影子淡了很多。

“我送你走吧！”在旁邊沉默了許久的林墟在此刻捏了個手訣。

小遊于是從樹上下來，對着林墟再次作揖：“多謝大人。”

一道金光閃過，小遊消散在了他們面前。

天邊蒙蒙亮，這一夜就要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