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江錦霜原本是想這麼說的,可謝玉泉剛問出口,還不等他回答,就自言自語般道:“算了算了。”
“你先出去吧。”謝玉泉說完躺到了床上,他背對着門口,呼吸的幅度極大,江錦霜即便站在門口,都能清晰地聽到他的呼吸聲。
門外還有醫師在等待着,剛才看謝玉泉那模樣,江錦霜蹙眉問那提着藥箱的醫師:“掌門現在究竟是什麼狀況?”
醫師拿着藥箱的手微微顫抖着,卻還在故作鎮定道:“一切都好,隻是需要靜養。”
他說着說着,眼睛還當着江錦霜的面不自覺地往門内瞟了幾下,江錦霜立馬會了他的意,道了聲“好”就開始往外走,邊走還邊勾了勾手指,示意醫師跟上來。
江錦霜對孤雲司的地界不太熟,醫師跟在他身後走着,兩人漫無目的地走了好一會兒,來到一片小樹林。
确認了下四下無人,那醫師一下便跪了下來,藥箱磕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求您救救掌門吧,您一表人才,玉樹臨風,定是個頂好的人……”
聽着這醫師一個勁地說着這些有的沒的的詞,半天說不到點子上,江錦霜伸手把他扶起來皺眉問:“到底出了什麼事?”
醫師吸了吸鼻子,借着江錦霜的力站了起來,但一臉沮喪道:“掌門這次的傷太重了,但他嚴令不許我說出去,我這也是沒辦法了才……”
“傷得很重?”江錦霜回想起剛見謝玉泉時,确實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他沉聲道,“你繼續說。”
“掌門内息紊亂,經脈受損,還堅持不服我開的藥,現在完全是在強撐着,您和掌門能說上話,請勸勸他吧。”
“掌門是個好人,求您救救他,”他作勢又要跪下,江錦霜“啧”了一聲伸手拉住他,看着這個涕泗橫流的男人,他此刻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将醫師扶穩站好後,他道:“好。”
送走了非要跟他道謝的醫師,江錦霜微微松了口氣,他順着來時的路往回走,腦子裡想的是到時該如何勸謝玉泉。
貴為一宗之主,坐擁強大的力量,江錦霜實在想不到到底會是什麼東西讓謝玉泉頹廢至此,不肯接受治療。
經脈受損,晚一時解決便多一分危險。
等再晚一點,掌門都沒有自保之力,魔尊再來孤雲司就如同入無人之境了。
江錦霜腦子裡越想越亂,直到他回過神來看四周,發現眼前是他完全沒見過的景象。
一個巨大的湖出現在了他面前,湖上泛起霧,湖對面還站着兩個人。
莫名地,江錦霜感覺這場面有些熟悉,出于不打擾的本意,他四下看了看,發現壓根不記得是走哪條路來的了,回過頭看身後,竟是一片矮樹叢。
正當他愣神之際,一聲清澈的“啪”聲從湖對面那兩人那傳了過來,随之而來的是一聲熟悉的“孟浪。”
霧不知何時慢慢開始消散了,日照湖面,那兩人的臉也清晰地顯現了出來。
女人容貌脫俗,此刻卻是滿臉怒氣,而女人對面站着的男人,江錦霜十分熟悉。
他的父親,江言楓。
江言楓被女人扇得偏過頭去,臉上立馬泛起了紅,他頂了頂腮,捂着有些發麻的臉頰笑道:“敢問姑娘是哪裡人氏?”
女子漂亮的臉上一愣,她左右看了看,看到了湖邊上那成堆長的水仙花,脫口而出道:“墨淩,我叫墨淩。”
這話一出,巨大的湖瞬間幹涸,連帶着湖對面那兩個人也一起不見了。
墨淩。
江錦霜原地淩亂,過了好一會才真正确認剛才在湖對面的,是他的父母。
能在剛才那樣短的時間裡讓江錦霜陷入秘境的人還沒出生,所以他現在看到的一切應該都隻是幻象。
他剛收回思緒,就見面前的場景一變,滿目都是紅色,一個大“囍”字被挂在他面前,賓客們觥籌交錯。
一個人轉頭看到了他,端着酒杯便朝他走來:“江宮主,恭喜啊。”
江錦霜聞言低頭看自己的着裝,發現那是一件大紅喜服。
等他再擡頭,剛才面前要朝他敬酒的那人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愠怒的謝玉泉。
“江言楓!”謝玉泉作勢要一拳打過來,江錦霜來不及躲,想着硬生生挨下這一拳,可他閉上眼等了一會兒,想象中的疼痛卻沒有如期而至。
“江錦霜?”
謝挽卿皺眉,看他睜開眼還是沒什麼反應的樣子,正準備站起身,卻被底下躺着的人給拉住了。
“我怎麼了?”江錦霜躺在雨後還尚且濕潤的土地上,眼睛被太陽曬得快要打不開。
“你還說呢,我們回去等你了,見你半天不來,一問我爹的下人卻說你早走了。”
謝挽卿撓了撓頭:“我和漼……不重要,我和那小子滿門派找你,誰知道你跑這裡來了。”
她伸手把江錦霜扶了起來,啧啧稱奇:“你怎麼活下來的?”
“你想說什麼?”
“看你身後。”
聞言,江錦霜回頭看,發現自己剛才躺過的地方長出了滿滿的藍色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