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燼不知何時從門口走了進來,聽到腳步聲,江錦霜在鏡中看到來人是他,頭也不回道:“怎麼想着來找我了?”
林燼最初沒說話,在看到鏡中江錦霜射過來的眼神後還是老實開了口:“宮主說您受了重傷,今後還是讓我保護您。”
保護。
江錦霜在心中默念這兩個字,不知怎的笑出了聲來,他轉頭看着後邊站得筆直的林燼:“那你就跟着我,什麼也不用幹,若是再有之前那樣的事,你知道會如何的對吧?”
他臉上綻出一個純良無害的笑來,說出的話卻是毫不留情。
林燼握着劍的手顫了顫,依舊冷靜地回:“知道。”
“行了,下去吧,”江錦霜擺了擺手站起身來,又輕聲道,“走吧。”
後邊這句是跟漼寒天說的,林燼知趣地退了下去。
林燼和江言楓口中的保護,無外乎是監視和控制他。
有了這樣的“保護”,無論江錦霜身在何處,隻要江言楓發話,林燼都可以用盡一切手段把他扛回靜清宮。
“有什麼用?”江錦霜走在路上,忽地冒出一句這個來,漼寒天沒聽清,他轉頭問:“前輩,您說什麼?”
“沒什麼,隻是在想事,”江錦霜走了兩步,雙手背在身後,“想這世上到底有多少人不會背叛我。”
他說這話時沒怎麼思考,幾乎是一脫口就說了出來。
漼寒天聽了沒有立馬回答,他也沒把這當回事,略過這個小插曲,兩人繼續往前走着。
将江言楓的話轉告給謝挽卿時,她起初是不同意的,剛想說什麼又停住了嘴。
看着她煎熬的表情,站在一旁的漼寒天難得地開始安慰人:“謝掌門在天之靈,也不會希望您去白白送死。”
話糙理不糙,江錦霜偷偷轉頭看了他一眼,感慨于這小子還有用這種語氣說話的時候。
“我知道了,”謝挽卿歎了一口氣,她擡眼望着外面的天,像是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弊,不再執着于與他們争論。
屋外不知何時飛過了一隻鳥,那小家夥直直地朝謝挽卿飛了過來,最後停在了她的肩膀上。
“啾啾。”小鳥跳了兩下,跳到了更靠近謝挽卿耳朵的地方。
謝挽卿愣住了,她伸出手,那小鳥便乖乖地飛到了她手心。
“你是誰?”
“啾啾。”
這隻鳥叫做什麼,江錦霜不得而知。
但自從它飛到謝挽卿面前之後,原本惶惶不可終日的姑娘不再以淚洗面了。
她最後想清了說,我會活下去,帶着孤雲司一起。
江錦霜出了門,随機抓住了路過的一個弟子,那人讪笑問:“少,少宮主,您有什麼事嗎?”
“通知林燼一聲,我要出門,讓他半個時辰之後在宮門口等我。”
“好嘞,”那人直起身,一溜煙地跑開了。
江錦霜這才想起來,好像他從前還在靜清宮裡時每次托人傳話都是恰巧碰到的這人。
“前輩,我們要去哪?”漼寒天在一旁忽然發聲。
“玄青宗。”
兩人禦劍在前,林燼緊随其後。
江錦霜餘光瞥見旁邊這小子一直偷偷回頭看後面,不知道又過了多久,他噙着笑道:“在看什麼?”
被抓包的某人回過神來,老實回答:“林燼。”
“看他做什麼?”江錦霜撇了撇嘴,“還不如看我。”
從前他對很多熟點的人都說過類似的話,比如周殷骞,是聽他說過最多渾話的人。
他以前說出這種話,别人也隻當他是嘴沒個把門,想到什麼便說了。
看着漼寒天略微驚訝的神情,江錦霜都快開始解釋了,就聽到對方輕聲道了聲“好”。
不是,好什麼?
礙于顔面,江錦霜還是沒問出口,卻在心裡給漼寒天默默記了一筆。
——絕對不能對他說渾話的人。
傍晚時分,他們三人才到了玄青宗。
玄青宗不大,和其他兩個小門派合并在了一起,形成一個聯盟。
門派外的鎮子喧鬧異常,他們走近一看,才發現鎮子裡的街道上竟站滿了人。
有人拿着鐵環噴火,花樓裡的姑娘倚在欄杆上,千嬌百媚地朝外伸展着手,小鋪子叫賣聲連天。
值得注意的是,他們三人目光可及的每個人臉上,都帶着一個遮住半張臉的面具。
按理說臨近夜晚,也并非逢年過節,尋常的鎮子不該有此種繁華景象才對。
江錦霜邊往街道上走邊思考着,一輛挂滿了面具的車子擋住了他們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