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錦霜搖了搖頭,得到答案的周殷骞依舊不氣餒,他一收臉上的傷心表情,放狠話般朝江錦霜道:“我去找我爹,你等着,這魔界我還真就去定了。”
說着他就氣呼呼地轉身離開,望着周殷骞大踏步趕往周彌先的住處,江錦霜無奈之下發出了一聲輕笑。
某人又忘了自己能傳送了。
漼寒天轉頭問:“前輩,怎麼了?”
“無事,”江錦霜收回視線,下意識般便握住了身邊人的手腕。
“走吧,”江錦霜邊說邊傳,一眨眼的工夫,兩人便已經站在了周殷骞院子正前方,漼寒天就任由面前人拉着走,一聲不吭,江錦霜聽他沒說話,還是解釋,“送兔子去。”
兩人偷偷摸摸把兔子放到了周殷骞的卧房,又順着來時的路偷偷摸摸離開。
某個膽大的有志青年自和周彌先說完要去魔界的豪言壯志後,被狠狠地教訓了一頓趕了出來。
意識到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并且如果再去周彌先面前念叨的話,說不定還會挨頓打。
周殷骞垂頭喪氣地回到了住所,剛踏進卧房的門檻就見到了床上那躺得筆直,和死了無二般的白兔子。
他眉頭一皺,立馬跑到院子外面四下看了看,意識到那兩人已經撂下兔子不見了,他怒火中燒,
咬牙切齒地打了十來張傳音符出去。
望着身後源源不斷飛來黃色的符紙,江錦霜一手禦劍,符紙一靠近他便自覺地飛到了他耳邊。
屬于周殷骞那充滿怨念的聲音從符紙中傳來,聽了幾張,江錦霜意識到這人是在不停地重複一段話。
“江錦霜!你真不識相!”
“江錦霜!你真不識相!”
……
如此聽了十來張,江錦霜一手将剩下那些來不及發出聲音的符紙捏成一團,又召出一張傳音符來。
遠在蓬萊洲的周殷骞忽地被從窗口飛進來的一張符紙糊住了眼睛,他疑惑地拿起那張符紙,就聽其中傳來了江錦霜的聲音。
“再發打死。”
行至天月門,直到收了劍,江錦霜才發現自己手心裡還攥着那堆傳音符。
漼寒天也一并收了劍跟在後面,見江錦霜手上燃起一簇火,他幾步上前捏訣傳音。
“司徒長老弟子,漼寒天。”
他話音一落,大門瞬間發出了“轟隆隆”的聲音,随着大門慢慢打開,一個人影也出現在了大門之後。
大門未完全打開之時,光線昏暗尚且還辯不清那人是誰,過了一會兒,隻聽漼寒天問:“掌門?”
江錦霜循聲望去,就見一臉嚴肅的倪掌門正負手看着他們二人。
“漼寒天,你雖已向司徒長老報備出行,可,宗門總歸還是要回來的吧?”
即使從倪掌門的話語裡聽不出什麼情緒,但他說話不怒自威,漼寒天連忙欠身請罪:“是弟子欠考慮了,掌門見諒。”
江錦霜見狀,剛想解釋點什麼,就見倪掌門一眼掃到他的臉上:“别急,我沒有要怪你們的意思。”
他這麼說完,又話鋒一轉:“不過現在江湖兇險,年輕人,還是不要多出去得好。”
漼寒天依舊維持着剛才的姿勢,倪掌門輕笑一聲,擡手托住他的肩膀将他扶了起來:“看,差點忘了讓你起來了。”
漼寒天面無表情地站直身子,倪掌門皮笑肉不笑,轉身揮了揮手道:“來了即是客,少宮主請進吧。”
兩人沒動腳,倪掌門沒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有些不悅地轉過身來,漼寒天則再次行禮,用着隻有他們三人可以聽到的音量道:“弟子此行回來,并非叙舊待客,而是為了帶一人走。”
門内有幾個弟子經過,他們看到漼寒天時,都無聲作揖,接着又無聲走開。
倪掌門露出一個令人費解的笑來,他擡眼望向江錦霜:“若我猜的不錯,莫非是少宮主來要人?”
“不錯,請掌門成……”全字還未說出口,就見倪掌門笑着搖了搖頭,“不可。”
漼寒天有些錯愕地擡起了頭,察覺到自己還在行禮,立馬又将頭低了下去,江錦霜則愣了一瞬,同樣回以微笑:“冒然來訪,是晚輩之過,不過晚輩還未提及想帶走的是何人,掌門何必如此急着拒絕呢?”
“少宮主所求之人,除了你的昔日好友龐師和之外,我倒真還想不出來,這天月門裡究竟還有何人值得少宮主親自來跑一趟。”
五門派内,靜清宮宮宮主與藥谷掌門交好,少宮主與來儀閣掌門相熟,即便是孤雲司,也要在明面上替靜清宮留面子。
而天月門,說實話,若非有漼寒天和龐師和,今日的地位說不準還要往下降一降。
聽出他語氣裡的不客氣,江錦霜依舊耐着性子欠身行禮:“晚輩不過想借貴宗一人一用,請掌門行個方便,晚輩必将……”
“不給,”倪掌門依舊笑着,而第二次被打斷說話的江錦霜此時已經笑不出來了,倪掌門看着他們二人,“今日天月門歡迎來客,而你,少宮主想帶走誰便帶走,我連漼寒天都放心交給你了,算給你面子了吧?”
江錦霜握緊了拳頭,就見漼寒天未經允許擡起了頭:“掌門這話未免不妥吧。”
倪掌門一記眼刀刺了過來,語氣裡滿是不容置疑的威壓:“長輩說話,你插什麼嘴?”
“師父曾說過,我隻需衷心對待天月門,和聽他一人之教導,”漼寒天一臉認真,“我們今日來此借一人走,并非無理糾纏,而掌門您,不聽緣由便無故打斷前輩說話,弟子此舉卻為不妥,但無大過錯。”
天月門罰戒錄第三章第二講:長老掌門雖為長,但弟子有規勸之責,規勸長輩而失禮,不予罰。
倪掌門望着漼寒天,眼底有一瞬間的怔愣,他随即咬着牙笑了出來:“不愧是司徒長老的首徒,門派規矩爛熟于心啊?”
“但龐師和曾經是魔物,我不放心讓他再出現在江湖之中,其一,我擔心他會再次堕魔,畢竟,他是已經成過魔了的人不是麼?;其二,自是出于對宗門名譽負責,放任這麼一個不人不魔的東西活着,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了。”
他這麼說完,字字句句都踩在了江錦霜的禁區。
漼寒天聽不下去,剛要說些什麼,就被江錦霜拉住了。
江錦霜朝他示意了一個眼神,随即笑着朝倪掌門道:“今日叨擾,是晚輩過錯,既然與掌門意見相左,那晚輩們就先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