漼寒天點了點頭:“是。”
江錦霜聽了,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
身邊人來來往往,他又順勢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慢慢往前走了幾步。
邊走,邊想。
什麼叫做周彌先要死了?
他們離開陣魔山時,明明一切都還正常。
況且還有抱幽在旁照看着,距他們離開陣魔山至今,也不過才過了這麼幾天,周彌先的身體狀況怎麼會惡化得這麼快呢?
江錦霜走着走着又忽地停下,好不容易在心裡說服自己,心說這些都隻不過是傳聞而已。
天底下傳聞那樣多,若所有的都成真,那可真是亂套了。
正想着,江錦霜伸手扶住牆緩了緩,就聽到一旁傳來了一個稚嫩的童聲。
“阿娘阿娘,快跟上來,”小女孩穿着粉嫩,一手拿着一根糖葫蘆,回頭等待着她口中的阿娘。
“囡囡,别跑這麼快,”一個婦人滿臉焦急地走了上來,她手裡提着不少東西,還不忘蹲下來檢查小女孩,“讓阿娘看看,天氣這麼冷有沒有凍到啊?”
小女孩在婦人的手中搖了搖頭,然後笑着說:“阿娘,我不冷的。”
婦人像是被逗到了,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小女孩的鼻子:“還不冷,還記得阿娘說過的話嗎?”
小女孩一聽,當即狀似思考地轉了轉小眼珠,不一會兒,她眼前一亮,擡起頭大聲答:“我記得,阿娘說過幾日就是大雪,下了雪就會凍壞人的!。”
她将“大雪”這兩個字說得異常響亮,饒是沒怎麼注意這邊的江錦霜,這會兒都不住轉過頭看過去了。
過幾日便是大雪。
“什麼?”這兩個字從江錦霜的喉嚨中溢出,這聲音沒傳到那邊,母女倆還在對話。
“知道就好,”婦人站起身來,伸手拉住了女孩的小手,嘴裡自言自語,“等到了大雪,再過不久就是年了。”
說罷,婦女拉起小女孩的手,繼續往前走去。
來來往往的人未減少,喧嚣聲分明沒斷,可江錦霜此刻隻覺身邊安靜得可怕。
所有的聲音都被排除在外,江錦霜茫然地擡起頭看了看四周,當一陣腳步聲朝他們傳來,身旁的人先反應過來走了上去。
“這位兄台,請留步,”漼寒天幾步走了上去,聽到這話的路人愣了愣,停下步子有些意外地左右看了看,最後才用手指着自己,“你是在說我嗎?”
江錦霜還不知發生了什麼,剛擡眼看過去,隻見漼寒天點了點頭,用略帶惋惜的語氣開始編胡話:“我本無意打擾兄台,但我和我兄長長途跋涉來到此地,中途竟忘了日子,不知我們可趕上了這比冬節?”
他話還未說完,就見那人露出一個十分詫異的表情,接着又掃視了他們二人一番,好久才繼續回話:“那你們可來晚了。”
“無妨無妨,”漼寒天擠出一個笑,“趕不上也無事,隻不過我們想問問,如今是什麼日子了?”
路人聞此微微擡起了頭,眼睛看着側上方,邊說話還邊掰弄着手指:“我算算……比冬節完了後又過了一、二……八日,那今日應當是……初三!”
他說完後還點了點頭:“沒錯,是初三。”
聽到這話,江錦霜才将在此處發生過的一切事情串聯起來。
他曾想過,他們究竟是何時走進了江言楓為他們準備的結界。
江錦霜最初的答案,是在客棧裡。
因為那些客棧才是發生所有陰邪事的起源地。
可不知為何,如今聽到時間流逝如此快,江錦霜才想起那條街上,賣的與江言楓擺放在結界裡一模一樣的荷花酥。
捏起來溫度、色澤都完全相同。
更何況,能讓他們身處鎮子裡卻全然不知狀況,單單在某間客棧裡設結界是萬萬不可能的。
所以他們也許在走進鎮子後就入了結界。
隻是他們沒注意到而已。
有了魔尊的助力,江錦霜竟一時忘了,在清水鎮的結界中,除了不能使用靈力之外,他還忽視了一個最重要的點。
神仙棋。
結界内外時間流逝的速度相差甚遠。
在他們看來隻是在結界内逗留了一小會兒,但在結界之外,日夜更替,時間像是被趕着往前走。
江言楓最初的的計劃,也許是想将他們困在結界中,隻需等待幾個時辰,便能輕松等到大雪那日,好将他們二人拿去獻祭。
隻是江言楓能蟄伏這麼多年,幹出這樣的事,為此還不惜與魔尊為伍,其心性了得,定是能忍常人之不能忍。
在這樣重要的關頭,他又怎麼會如此輕易地一時和盟友魔尊争口頭之快呢?
漼寒天又好好向那路人道了謝,走回來時一臉平靜。
江錦霜看着漼寒天走來的模樣,走了神。
如果真是神仙棋的話,江錦霜想着漼寒天被江言楓放出去的那段時間,忽地開口問:“你……還記不記得在魔尊幫你之前,在那條街上待了多久?”
江言楓嘴上說的是将人放了出去,但看這小子完全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模樣,江錦霜才有些懷疑了。
漼寒天完全沒問起江錦霜為何知道自己去過街上,隻是如實答:“不出一刻,我便見魔尊來到我面前,說是要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