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話音一落,江錦霜蹭地站起身來,回頭直往他們那邊看了過去。
像是被打擾,那人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也擡頭看了過來,在看到江錦霜後,他先是上下掃了一眼,随即看上去極其不悅地問:“你什麼人啊?校服也不穿,看上去不三不四的。”
江錦霜都要笑了,他此刻滿腦子都是那句“掌門的兒子”,所以表情略微有些玩味:“我是什麼人?”
他雙手環胸,輕笑一聲:“我方才聽這位兄台口才了得,都能把那樣毫無根據的事情說得有鼻子有眼的,看來都不必我說,你也能猜出我是什麼人吧?”
聽出江錦霜是在嗆自己,那人意識到了自己方才的行為,卻還覺得沒做錯什麼,他環顧了四周之後更壯起膽子:“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讓我猜?”
争吵聲吸引了不少用完餐準備離開的弟子駐足,他們小聲嘀咕了幾句,讨論的無非是江錦霜身上的着裝。
所有明黃色校服裡,隻有他穿得不同。
原來此人如此嚣張,便是因為江錦霜穿得不像門内弟子。
是弟子便正常對待,不是弟子就惡言相向。
江錦霜扶了扶額,已經失了再與這人争辯的興緻。
下一刻,一道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他算什麼東西我不知道,”江錦霜順着聲音看去,龐師和一腳一腳踏在地上朝這邊走來,說完了後半段話“但你又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呢?”
弟子聽到聲音回頭,等他發現來人是誰後,身上的銳氣立馬藏了一大半。
“不是想說嗎?”龐師和走到了那弟子身側,“對着我再說幾句看看。”
看到這人似乎是在幫着自己,江錦霜挑了挑眉,接着做出一副看戲狀不說話了。
“我……沒,沒說什麼。”
俗話說看人下菜碟,的确是能夠用到許多人身上的。
特别是現在這人,在對待江錦霜時有多麼嚣張,在對上龐師和後就有多麼沉默低順。
“不敢說?”龐師和輕笑一聲,擡頭看了看四周,“嗯,剛好此處人多,我便告訴你一件事,如何?”
龐師和把手搭在了那弟子肩膀上,說出的話讓此處大多數人都聽得見。
“江狗剩,他就是掌門新收的徒弟。”
江錦霜聞言癟了癟嘴,偏過了頭去。
明明正常解釋他是掌門的徒弟就好了,這一加上前面那個名字,看向他的目光便更多了些。
議論聲從江錦霜的着裝變成了“江狗剩”這幾個字,江錦霜歎了口氣。
好響亮的名字。
那嚣張的弟子聽到江錦霜的身份,這下是徹底懵了。
他擡起頭,有些不相信地看着江錦霜,卻隻見對方擡起了手揮了揮:“你應該慶幸我不是掌門兒子吧?”
但此刻,無論江錦霜是掌門的兒子還是徒弟都不重要了。
龐師和點了點頭,語氣倒還是不變,說出的話卻讓有些人心涼了幾截。
“那接下來還有件事呢,方才是哪些人抱團取暖攻擊他人的呢?”龐師和随意地掃視一眼,最後目光定在了已經吓成鹌鹑的那人身上,“但今日我心情不錯,無論其他人做了什麼,我都既往不咎放你們一馬。”
挑釁江錦霜的那人不敢相信地微微擡頭,像是以為自己也會被寬恕一般,便聽到了龐師和無情的審判:“但至于你,我們總不能讓新進門的孩子傷心對不對?我來罰還是自己去戒律庭領罰,選一個吧。”
這兩個選項擺了出來,看似是給對方選擇,但昨日江錦霜撞見這個龐師和時便記住了,戒律庭也是由他掌管的。
有點腦子的都該知道,兩個選項指向的是同一個後果。
那弟子登時便軟了腿朝地上栽去,身邊圍着的人雖多,可面對着這麼一個燙手山芋,誰都不敢當着龐師和的面去接。
龐師和見狀,擡手吩咐了兩個弟子将此人架走,場面再次陷入沉默,江錦霜也不想再待在這裡,便想着上前行禮告辭。
可當他剛來到龐師和面前時,隻見對方立馬轉過身去。
“剛好我也有事找你,随我來吧。”
剛罰完人就找他有事?
江錦霜沒動,莫名感覺有些不對勁。
龐師和沒有回頭,卻能知道他在想什麼一般:“跟上,不會給你找事。”
雖然心中尚存疑惑,但在這裡還有這麼多人,江錦霜總不能甩手便走。
“是。”他應了聲,跟在了龐師和身後。
從膳食堂走出一段距離,身邊跟着的手下盡數被遣退,隻剩下了他們二人同行。
弟子們見到龐師和,自是選擇退避三舍,都繞着他們走過的地方走。
兩人身邊空無一人,又走了許久,見龐師和還沒有說事情的打算,江錦霜才出聲問:“師叔,您……”
不等他話說完,龐師和捏緊了拳頭,終于是回過了頭來,臉上卻帶着愠怒。
江錦霜被他這表情給噎住了,連帶着要問的話也說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