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師和忽地從面前的屋子裡走了出來,滿臉憤怒地回過頭吼:“若你非要如此消沉,沒人能夠救得了你。”
看着記憶在眼前實體化,江錦霜伸手揉了揉眼睛,再看卻什麼都不見了,隻留下這個孤零零的屋子。
幻影随着雪粒散在了空中,幻象和現實真假參半,讓人分不清究竟身處何處。
“怎麼了?”漼寒天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江錦霜被這麼一聲給拉回了現實,好久才回過神來答,“沒事。”
“走吧。”漼寒天又道,說罷便走在前面帶路。
“好。”
看着漼寒天往木屋去的背影,江錦霜快走幾步跟上,跟着進了木屋。
此處雪山頂,春三四月,雪覆蓋了腳下的每一處,屋外到處都透着冷氣。
可一進木屋,所有冷氣瞬間便被隔絕在了外面,就像一個大暖爐一般,将進來的人給層層包裹住。
江錦霜伸出手在空中抓住了幾簇遊離的靈力,便見漼寒天坐到了桌前,拿起茶壺給對面的茶杯斟滿了茶水,還不忘問江錦霜一句:“冷嗎?”
江錦霜搖了搖頭,将手中的靈力重新放回了空中,身子卻沒挪動半分。
“過來喝杯茶吧,”漼寒天放好了茶壺,垂眸開始介紹茶葉的來處,“這是抱幽不久前送來的,剛入春,他說茶葉正好。”
雖然不知對方口中的“抱幽”是何許人,江錦霜還是沉默着坐到了桌邊,伸手拿起了茶杯。
還未入口,清冽的茶香便先争先恐後地往人臉上來。
江錦霜輕抿了口茶,放下茶杯的那一刻,面前略微有些遮擋視線的熱氣也跟着往下,擡眸之間,兩人的視線猛然對上。
回想起方才的十指相扣,江錦霜有些心虛地别開了眼。
漼寒天也不說話,在江錦霜特地避開對視後還直勾勾地朝這邊看着。
隻覺身邊的奇怪氣氛愈發濃烈,江錦霜才忍不住開口:“掌門,您今日叫我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吩咐嗎?”
一切情愫流動仿佛都在他開口的這一聲稱呼後變得幹澀了起來,漼寒天的眸子暗了暗,隻說了句:“我有東西要給你。”
說到這,漼寒天便起身,朝裡屋走了進去。
原本此刻江錦霜是該跟着進去的,但想着方才的場面,他又立馬打消了這個念頭,隻想着坐在原地等待便好。
師父給徒弟點見面禮也是正常的,他就算不跟進去,想必催寒天也會将東西拿出來的。
江錦霜正這麼想着,就聽到了裡屋漼寒天的一句“進來”。
事情貌似沒有他想的那樣簡單。
江錦霜站起身來,抱着試試的心态走到了裡屋門口,門半掩着,從外面看裡面,什麼都看不到。
也許是等了一會沒見有人反應,漼寒天又問了一聲。
雖然沒有從對方的語氣中感受到丁點的不耐煩,江錦霜還是在聽到聲音後的下一刻走了進去。
在他看到床榻上放着的東西前,屋裡似乎一切正常。
漼寒天聽到江錦霜走進來的腳步聲,微微側目着,伸手取下了自己腰間系着的玉佩。
“這個你拿好,”漼寒天一開口,江錦霜就走過去伸手接住了玉佩。
雖然不知對方此舉是因為什麼,但江錦霜感受着手中冰涼的玉佩,還想着漼寒天要給自己的東西應該就是這個了。
可下一刻,漼寒天轉過身來,一道平靜的目光落到了江錦霜身上。
江錦霜感受着這道像是穿越了千裡,以及無數個日日夜夜的目光,也擡眼朝對方看了過去。
他自認不是個擅于察言觀色的人,可此刻,留存在他腦海中的一切不适從似乎都消失了,回應着漼寒天的目光,江錦霜就這麼直直地望了過去。
不是膽子忽然變大,也不是腦子出了問題變得天不怕地不怕,而是在碰巧看到對方的眼睛後,心也有所觸動了。
從漼寒天的眼中,江錦霜看到了一個巨大的鐵籠。
鐵籠中鎖鍊層疊,卻盡數鎖在了籠中那人身上。
籠中的漼寒天忽地擡頭,那眼神,與此刻站在江錦霜面前的他的眼神一般無二。
大名鼎鼎的天月門掌門,看上去如此冷靜無情的這樣一個人,居然也會展現出這樣神傷的一刻。
若不是礙着兩人此刻還不相熟,江錦霜都想要開口問問了。
漼寒天,究竟是什麼困住了你?
“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見漼寒天開口,江錦霜才從剛才見到的場景裡脫身。
不知為何,不同于其他,當他面對着這人時,心中從未想過要遮掩什麼。
昨日龐師和如此笃定江錦霜的身份,一日之間态度轉變如此之大,不可能會是他自己猜出來的。
再結合此刻漼寒天問出的話,個中關系江錦霜也猜得差不多了。
先知道江錦霜身份的人,應該就是漼寒天了。
“嗯,都不記得了,”江錦霜低頭看着手中的玉佩,心中莫名怅然,“偶爾會看到一些零碎的記憶片段,卻不能把它們連起來。”
說完這話,江錦霜似乎聽到了一聲微不可察的歎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