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栖霞閣,江錦霜在那把叫“清雪”的劍前坐了一夜,依舊想不通龐師和對他為何如此态度。
心痛感重來之後,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開始不斷地湧現在江錦霜腦海中。
有時他會看見一隻兔子,有時又是一整條鮮花鋪成的長路。
最讓他不解的,是某段記憶中他穿着的大紅喜服,周邊布置得十分喜慶,俨然是一副大婚的場面。
這些記憶片段來得毫無征兆,片刻後又立馬消失得無影無蹤,讓江錦霜始終保持着清醒,卻總是想不起更多。
桌上的兩支紅燭未曾滅過,火光在黑夜裡搖曳着,在牆壁上照出一大片暖黃。
蠟燭燃燒的味道在空中浮動着,最後停在了江錦霜身側。
世上沒有長燃不滅的蠟燭。
除非有人用靈力強行維持,才可讓燭火經久不滅。
江錦霜坐在地上,神色淡淡地伸手想要去觸碰那火苗,最終卻什麼都沒碰到。
夜色催人,此刻他坐在冰涼的地面上,竟然開始想自己為何一定要來人間。
神體不純,須先了因果。
慢慢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江錦霜擡頭望向他可見的天空,心中的某種預感卻愈發強烈。
“靜清宮,君雪峰,”江錦霜口中喃喃着昨日龐師和告知他的這兩個地方,用手撐住地面站了起來。
他走出門找路過的幾個弟子問過了靜清宮的大概方向,其他人卻都像見了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一般,戰戰兢兢地為他指路。
“往這個方向直去就好,這方向隻有一個宗門,待你到了靜清宮,自己便能認得出來的。”
江錦霜輕聲道謝,見給他指路的弟子行了個禮後便立馬逃也似地走開了,心中不禁疑惑,自己莫非有這麼可怕?
想到這裡,他搖了搖頭,重新望向靜清宮的方向。
若隻知個大概方向,唯有禦劍才能行。
劍他是有的,但為了之前那樣的情況不再發生,江錦霜行動前四下望了望,發現弟子們此刻都在特意地繞開他走。
那便無事了。
江錦霜閉上眼睛,用着和先前一樣的法子召出了渡霜。
可當他握住渡霜的劍柄後,空中忽然傳來了一聲虛無缥缈的呼喚。
“哥哥。”
這聲音轉瞬即逝,不留下一絲痕迹。
江錦霜再次看了看四周,确認了剛才的确沒人和他說過話後,開始懷疑起了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除了風聲,周邊再沒有其他聲音。
江錦霜權當這隻是一個小插曲,他擡起一隻手立于下巴處,身體十分自然地開始禦劍。
盡管沒有記憶,但他還是會對之前做過的事有些許肢體記憶。
腳底掠過山川與河流,迎着日光,江錦霜就如此地穿梭在晴空中。
不知飛了多久,江錦霜才看到身下隐隐約約出現的建築。
他果斷落至地面,剛好落到了類似大門的位置。
為什麼說類似,是因為此處雖有人把守着,卻沒有放置真正的門。
空蕩蕩的入口處,浮動着一層不易讓人察覺的結界。
此法不同于天月門,隻要不被結界認可,便可以将一切不被允許進入的人排除在外。
江錦霜擡起頭看門内那高聳着的山峰,一時犯了難。
漼寒天說讓他過來,卻沒告訴他應該如何過門口的這層結界。
看到門口有人把守,江錦霜深吸一口氣,決定走過去問問看碰碰運氣。
可當他剛整理好表情露出一個笑容時,便見結界浮動着,忽地從中走出了一個人來。
來人身邊有着極強的氣場,面色極其冷峻。
他走出幾步,一轉眼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江錦霜。
“那是何人?”男人似乎對他沒什麼興趣,隻是微微偏頭問了問門口的守衛,見守衛也搖了搖頭表示不清楚,男人也沒再分給江錦霜一點目光,轉過頭去冷聲吩咐,“扔出去。”
聽到這個處理結果,江錦霜都快要忍不住出聲發問了。
青天白日的,他不過就站在門口,什麼壞事也沒幹,這男人要讓人把他扔哪去?
隻聽男人話音一落,門口立馬走來幾個守衛,伸手便要拉住江錦霜的胳膊。
說扔就扔?
江錦霜還以為隻是這個男人不正常而已,看到真要将自己逮住扔出去的守衛們,他下意識地想要催動神力将這幾人彈開,卻聽到一道清冽的聲音。
“住手。”
江錦霜立馬頓住。
聽到這聲音,原本要走出去的男人也停住了腳步。
身着白衣的人來到江錦霜面前,衣擺掠過,似乎還帶着某種花的清香。
江錦霜退後了幾步,看着漼寒天的背影,開始想這人究竟是何時來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