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鎮環顧了一下馮珲家,道:“你要都要帶些什麼,你手不方便,我先幫你收拾一部分,怎麼樣?”
“不用了。”馮珲下意識的拒絕道,今天李長鎮幫他做的已經夠多了,“我今天會收拾的。”
見馮珲拒絕,李長鎮也沒有在強求,畢竟很多人不願讓别人随便碰他的東西,道:“那我明天中午的時候來接你。”
馮珲點了點頭,見事情終于安排妥當,李長鎮也終于露出了他見到馮珲受傷後第一個笑臉,略顯輕松地問道:“我能在你這裡看一看嗎?”
馮珲當然不會拒絕,“看吧。”畢竟這個家實在是沒有什麼可以隐藏的,相反因為家具較少,基本上一眼就能将這裡的看得一清二楚。
李長鎮環顧四周,目光停留在這個家唯一的的一張照片上,上面是一個女人摟着一個看起來才不過十三四歲的青澀少年,雖然兩人皆是衣裝簡樸,臉上卻都挂着燦爛的笑容。
雖然已經長大了,但是依舊一眼變能認出這個人就是小時候的馮珲,而在他旁邊的大概就是是馮珲的媽媽。
母子二人的眉宇之間頗為神似,都有着如出一轍的堅韌倔強。
李長鎮想起之前見到馮珲時杜瓦說道馮珲的母親因為車禍去世了,心中靜默。
馮珲見李長鎮一直看着牆上的照片,以為他對照片上的感興趣,“那是我媽媽,叫馮燕燕,不過她已經去世了。”
李長鎮沒想到馮珲竟然主動說起了這件事,愧疚道:“抱歉,勾起你的傷心事。”
馮珲搖了搖頭,照片上的女人日夜操勞,年近四十,頭上已經出現了絲絲白發,但即便如此也能從她溫婉的面容中窺見曾經年輕時美麗的容顔。
馮珲随着李長鎮的目光也将眼神放在了女人身上,雖然從血緣關系上她是馮珲最為親近的人,但是從心靈上這個女人不過是一個陌生人吧,他唯一一次見到她是在葬禮上,那時她已經變成了一句冰冷的屍體。
“他們說她是一個好女人,又說她是一個可憐的女人。”
女人的葬禮在馮珲穿越過來的時候,原身就已經開始籌備了,當時所有人,所有事都是原身安排的。
原身顯然非常重視,大到靈堂棺材,小到每一個燒紙元寶都盡心盡力,甚至有些不計财力,有些東西顯然已經超出了原身這種家庭的一般标準。
葬禮當天,女人被定棺後,晌午時分受邀而來的客人陸陸續續地進來,有的面上帶着略微的落寞,有的仿佛隻是受邀來吃頓午飯般高高興興。
馮珲對這種場景見怪不怪,在别人的葬禮上笑,實在是一件再稀疏平常的事情,隻是在飯飽茶餘之閑,人們總是會談論起今天的主角。
吵吵嚷嚷間,馮珲聽見有人在讨論說這個女人真可憐,辛辛苦苦将兒子拉扯大,結果年紀輕輕就出意外死了,又有人說這個女人沒福氣嫁的老公早死,自己也早死。
然後過了會有人說起她以前做過的工作,說起她以前當餐館服務員是總是幹活中最賣力,一天到晚的笑也不知道幹活有什麼好笑的,說她去做保潔,總是在早上把大街打掃幹淨,等到下午就又髒了,說她做計件女工做得比男人都多。
舉辦葬禮時,馮珲的心思全然沒有放在這上面,聽着自然也沒有什麼感覺,現在回想起來心中卻怅然若失。
一個女人離世了,除去他的兒子,沒有人真正關心,而在她離開不久,她的兒子還是緊随着他的步伐離開了這個世界。
李長鎮不知道馮珲心中的萬千思緒,隻是以為馮珲是在思念母親。
看着馮珲落寞哀愁的眼神,忍不住勸慰道:“節哀順便,伯母在天之靈也不願看見你一直難過的。”
馮珲點點頭,為了讓李長鎮放心,嘴角扯出一絲苦笑道:“放心吧,我沒事。”
李長鎮想起杜瓦當時提及馮珲母親時說馮珲母親并不是生病死亡,而因為出了車禍所以才去世的,用關心夾雜一絲害怕馮珲聽後不舒服的小心翼翼的語氣問道:“當時出車禍時情況是怎樣的,主要責任人是誰?”
所幸馮珲聽見後完全不會李長鎮,他知道李長鎮大概也隻是想要幫他而已,不過遺憾的是,馮珲自己也并不清楚當時的車禍究竟是怎麼發生的,不隻是馮珲,就算是原身也并不清楚。
肇事司機說是因為馮珲母親突然從拐角處騎着自行車竄出來,他反應不及才會發生車禍,事故的主要責任是在馮母這邊,而這個時代的攝像頭并不像二十年後遍地都是,那處拐角自然也恰好是一個監控盲區,沒有人能證明司機說的究竟是真是假。
最後案子辦下來,司機隻賠了八千元就算結束了。
聽完馮珲對整個案件的叙述,李長鎮的原本好不容易松了眉頭又緊蹙起來。
根據疑罪從無的原則,這個案子判得似乎并沒有問題,但是聽起來卻總是感覺有些怪怪,對于一個涉及命案的車禍來說似乎有些過于潦草了。
李長鎮沉思片刻道:“我回來試着和交警和法院那裡溝通一下,看看能不能在仔細的查一查。”
馮珲張了張嘴,他們兩人之間也沒有那麼熟,這樣也有些太麻煩李長鎮了,但最終還是出口拒絕,而是改口道:“謝謝。”
實際上他也隐隐覺得這場車禍另有隐情,但是僅憑他自己的關系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查清,更何況他從來想過自己要在這裡待上一輩子。
如果沒有李長鎮的幫助,很有可能這就會成為漫漫曆史中一個平平無奇的錯案。
但是他既然現在用原身的身體,也算是她半個兒子,這點義務也是應該盡的。
李長鎮回道:“不客氣,我會盡快安排調查的。”
馮珲感謝地嗯了聲。
李長鎮又看了看窗台的盆栽問是誰養的,馮珲沉默一下,他沒有原身的記憶自然不知道盆栽是誰養的,之好随口扯到是馮珲的母親養的。
聞言,李長鎮道:“等你回來搬到宿舍時,也可以把這些花草也帶上,免得它們沒有人澆水,最後死去,畢竟這也是伯母留下的遺物。”
馮珲點頭,心中驚歎李長鎮的心思真是細膩,連這層都考慮到了,畢竟馮珲自己完全沒有想到。
李長鎮和馮珲又聊了聊些别的,看馮珲的精神頭确實是還好,心中稍稍放心後,看了下表竟然已經快三點了,這才頗有些戀戀不舍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