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窗簾被李寒峤手上驟然加重的力道撕裂。甩掉手上的破布,李寒峤神情陰鸷,管都沒管地上碎了屏的手機,沒有多想哪怕一秒,當即轉身。
陸方律要帶葉暇去哪?他們會去哪……不知道,他不知道,關于他們過往的一切李寒峤都不知道!
失控感如同瘋長的藤蔓爬滿,李寒峤腳步越來越快,像是跑起來就能追上那輛帶走葉暇的車。
李寒峤猛地拉開病房門,眼前一片白,和落在陸方律傘上的氛圍感雪花一樣白。
他不管不顧地撞過去。
嘩啦!
眼前的白瞬間崩塌,散落一地,随之響起的還有一聲聲疊起的痛呼。
什麼玩意兒說話了?
李寒峤眉頭一壓看過去。
被他一頭撞碎的是滿地白花花的文件,上面烏漆麻黑的圖文比傅蹤嚴亦還像索命厲鬼。
李寒峤從散落的文件下挖出了自家公司的高管趙旗,文件堆的另一個方向又長出一個秘書來。
“老闆!”一胖一瘦的下屬異口同聲道。
聽到這個稱呼,李寒峤猛地皺眉:“以後不要喊我老闆。”
“李總。”莊秘反應很快地改口,深深低頭自責,“對不起李總,我來晚了。您終于可以工作了。”
莊秘書姓莊,單名一個秘字,天生秘書聖體讓他做起工作時得心應手。
李寒峤:……
他推開面前的趙莊二人:“工作取消,我去——”
“好的李總。”莊秘低頭在随身記事本上劃了一道,“二十分鐘後有和合作商的線上會議。”
李寒峤邁出一步:“會議取消,我要去接……”
“好的李總。”莊秘又劃了道,“趙總監和明天要内測的新方案都給您帶來了。”
“内測取——”李寒峤話說到一半,忽地停住。
這個不能取消。
閣樓傳媒旗下最大體量的視頻app[綠意],準備上線國漫新版塊,一年前就在籌備了,李寒峤昨晚着急從海洲市趕回來,也是為了跟進這個項目。簡單地說,如果項目順利,閣樓傳媒将會更上一層樓。
工作……工作,工作不能推掉。
推了的話,都不用嚴傅陸季顧那幫男人聯手來打,他李寒峤自己就原地宣布破産。
——然後再也護不住葉暇。老婆被騙走,自己無能為力,活的還不如未來那個被老婆擦過的墳頭。
李寒峤站在一堆白紙中央,腳步比千鈞重,心底嘶喊着追上去、追上去,身體卻被釘死在成片的文件裡。
他側頭,透過病房門看到缺了一片簾布的窗戶,窗外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到了。
滬市很少下這麼大的雪。
李寒峤擡起腳步,從那堆文件裡走出來,然後蹲下身,把文件一張張撿起來。向來整齊後梳的額發散亂了,遮住他半邊垂下的目光。
“莊秘,重新整理文件。”
“離會議還有18分鐘,趙旗,給你8分鐘向我闡述你的新方案。”
兩人立刻行動起來。李寒峤将撿起來的文件在地上啪地磕齊,反手遞給莊秘,起身,沉默地走進病房,身上偏緊的病号服都黯淡了。
身後,莊秘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向老闆确認:“李總,工作安排按原計劃進行嗎?”
他們老闆向來最讨厭重複說過的話,莊秘膽戰心驚。
“嗯。”
李寒峤已經沒有心力多說哪怕一個字,沉沉應了聲,正要從衣架上拿自己染了塊暗紅血迹的西裝,擡起的手卻一頓。
衣架另一邊挂了件陌生的米色大衣,胸前口袋斜斜插了張便簽,李寒峤抽出來,先看到的是上面手繪的小貓頭像,黑耳朵黑尾巴黑鼻子,和他買給葉暇的那隻貓一樣。
他心跳漏了一拍。
【怕你衣服弄壞了,從家裡帶了件衣服給你備用^-^我衣櫃裡拿的,就穿了兩次,希望你不介意~——您的好夥伴,葉暇】後面綴了一枚圓滾滾的葉子圖标。
李寒峤愣愣地看着這張便簽,很久都沒有動作。
莊秘和趙旗抱着厚厚兩疊文件進來的時候,隻看見自家老闆站在衣架前沉思。
半晌,老闆小心翼翼拎起米色大衣一角,然後把頭埋了進去。
……?
莊秘大腦飛速運轉,cpu燒的有些恍惚,總覺得自己在老闆頭頂看到了hp+1+1+1的标志。
十幾秒後,老闆重新擡頭,臉側到一邊去,醞釀片刻,猛地打了個噴嚏。
——米色大衣袖口上,沾滿了米色的刺客貓毛。
身後秘書和高管匆忙跑過來,李寒峤視若無睹,擡手把大衣披到身上。一連打了三個噴嚏,他臉上卻是笑着的。
米色大衣在他身上明顯小了一号。但李寒峤不介意,莊秘和趙旗對視一眼,誰也沒開這個口。
胖趙旗默默做了個深呼吸,把手裡的新方案放到老闆桌前,快速挑重點向老闆彙報以後,就沉默着等待老闆的那句“重做”。
“可以。”
趙旗順口:“好的老闆,我這就回去重……啊?可以?”
李寒峤擡眸淡淡看他一眼:“想改?也行。”
确認老闆不是被氣得說反話後,趙旗心裡狂喜油然而生,脊背都直了,頓時改口:“我現在就回公司跟進!”
“不錯。”李寒峤甚至附贈了一聲難得的誇獎。
趙旗如夢似幻地走了,達成了“五分鐘速通極難boss老闆”的成就,臨走前戳了戳莊秘,小聲道。
“老闆心情不錯啊,感覺能早下班。”
老闆面前,莊秘沒跟人交頭接耳,但心裡還是多了點小希冀。
之後的工作彙報果然十分順利。
“李總,您車禍的事……”一疊文件處理完後,莊秘壓低聲音問,“需要查一下小傅總嗎?”
“傅蹤?他沒那個膽子。”
李寒峤嗤笑一聲。
還以為多有實力的人,就一小屁孩,看見他老婆親他一下就受不了跑了。呵呵,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