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葉暇手上叮叮當當地攪動着沖劑,大腦和杯子裡的藥一樣瘋狂轉動。
李寒峤,不對勁,從醫院醒來開始就不對勁。
退一萬步講,真的有人能發燒燒出這麼多怪話嗎?
就好像……腦子裡裝着什麼奇怪的劇本一樣。
沖劑都攪和出白沫了,葉暇也沒想出個所以然,索性決定先放棄。
端着沖劑進屋,就看見李寒峤不知道什麼時候坐起來了,手裡拿着自己的手機,目光堅定得像要入黨。
沒等他問,李寒峤就先解釋:“剛才幫你接了個詐|騙電話。”
葉暇右眼皮跳了兩下。
……左眼跳财,右眼跳眼睑震顫眼肌痙攣。
葉暇沒當回事,用藥碗贖回手機,接過來一看通話記錄。
【陸方律 1分鐘前】
葉暇:……
完蛋咯。
沉思片刻後,葉暇擡頭,發現李寒峤已經把藥一飲而盡,但什麼話都不說,隻是端着碗等他,目光呆滞,耳朵燒得發紅,已然毫無霸總氣場了。
……這個也完蛋啦!
壓下心底複雜的情緒,葉暇問:“要不要叫你的家庭醫生來看一下呀?”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李寒峤頓時眼神犀利起來了。
“你沒有他的聯系方式?”
葉暇睜大眼睛,脖子疑惑地微微前傾,反手用食指指着自己:“……我?”
他為什麼會有李寒峤家庭醫生的聯系方式啊!手先生我們隻是純潔的親親戰友關系。
李寒峤皺眉:“你沒有?”
葉暇:“我該有嗎?”
李寒峤:……
也是哈。
高燒病人忽然喜笑顔開,可看在葉暇眼裡,隻覺得這人顯得更不正常了。
“我讓秘書去聯系。”李寒峤笑容和煦。
葉暇神情複雜:“……嗯,快。”
他低下頭,搜索“人高燒之後大腦會産生不可逆的混亂嗎”。
百度告訴他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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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書的動作很快,不到二十分鐘,家裡的門鈴就被按響,大半夜依舊西裝革履的精英社畜莊秘,帶着李寒峤的家庭醫生出現在門外。
葉暇揉揉眼睛,以為自己太久沒睡覺,看錯了。
“嚴醫生?”
嚴亦擡手打招呼,手裡還抓着根中性筆,“又見面了葉先生。哦……剛剛在和犬子溝通父子關系,來的匆忙,筆都忘記放了。”
“還順利嗎?”葉暇禮貌攀談。
嚴亦:“孕108周,但胚胎停止生長兩周了。”
葉暇目露同情:“辛苦了。”
李寒峤躺在卧室裡,燒得昏昏沉沉,但依然隐約能聽到客廳的對話。
對着他直皺眉頭的葉暇,此刻聲音帶笑:“早知道你是他的家庭醫生,我就把你聯系方式存下來了……”
李寒峤:!!!
原來不是不想加,隻是不知道。李寒峤雙拳緊握。
葉暇都沒有主動加過他的聯系方式!
嚴亦,他一個家庭醫生……一個兒子能不能生出來都被他攥在掌心的無能男人……憑什麼!
葉暇引着嚴亦拐進卧室,看見好不容易被他勸着躺下的病号又騰地坐了起來,擡眼,目光克制又悲憤。
“嚴亦,從今天起,你被辭退了!”
葉暇連忙側身擋住病号的視線,一邊對嚴醫生露出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一邊反手一推,掌心貼着李病号的腦門,微微用力。
啪。
病号又被推回了床上。
“發燒,說胡話呢。”葉暇挂着虛假但溫和的笑容,“嚴醫生,快給他看看吧。”
檢查過後,嚴亦又給李寒峤挂上了吊瓶。
“我給他吃過退燒藥了。”葉暇提醒。
“我知道。”嚴亦颔首,“李總傍晚突然自己出院了,這是他下午沒挂完的水。”
躺在床上的落跑病号冷哼一聲,沒等開口,忽然眼前一黑。
葉暇又把他的眼睛遮住了。
一瞬間,李寒峤腦海裡什麼冷嘲熱諷的話都忘了,安詳地緩緩閉上眼睛。
葉暇的手……
帶着點灰感的茶葉味道,夾雜着一絲奇怪的……貓屁股味兒?
阿嚏!
李寒峤猛地側過頭,打了個突兀的噴嚏。
“抱歉抱歉!”葉暇恍然回神,“剛剛動了貓砂盆……”
李寒峤闖入的太突然,緊接着又是沖藥又是聯系醫生,葉暇早把洗手的事兒忘的一幹二淨了。
眼睜睜看着李寒峤那隻好看的手被針頭劃了一道血痕,葉暇心裡的愧疚更深,把手收回來,連忙道:“我去洗手……”
他剛一起身,手腕忽然被拉出,讓他墩地一下又坐了回去,不過家裡床軟,這次他多彈了兩下。
葉暇被太過相似的場景繞得恍惚兩秒,回頭,看向拉住自己的病号手,還沒說話,就被李寒峤抓着,重新把手放回了自己臉上。
病号先生越是一聲不吭,葉暇就越是心生疑惑。
他看在眼裡的李寒峤,逐漸開始和外面傳聞的不一樣了。
這、這對嗎?
然而霸總本人抓着老婆的手,心裡想的卻是。
孩子的屁股味兒而已,這都嫌棄,那他和陸方律那個死裝男有什麼區别?
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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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麼折騰,李寒峤畢竟還是個高燒四十度的病号,挂上水之後很快就不省人事了。
嚴亦指了指依然衣冠齊整的李寒峤,問:“呃,需要幫李總把衣服脫了嗎?”
葉暇眼前一亮。
他早就在等這句話了!
扶李寒峤上床的時候他隻脫了外套,褲子和襯衫,葉暇沒好意思問,他老闆也沒提。葉暇猜,可能是霸總通病的潔癖?
老闆醒的時候沒說,現在睡了就更尴尬了。
葉暇琢磨,他和手先生……也沒到能解皮帶的關系吧。一聲不吭把人家褲子扒了,多冒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