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一段時間,居民的腦子隔三差五就會變成糯米粑粑,幸好後來巡邏組發明出一款驅散器,隻要10個貨币,就可以上門安裝。
興瞳也安裝了,但沒有激活,因為他并不總是能從地下集市買到心儀的污染物屍體,偶爾也需要這些小東西來度過缺少标本的寒冬。
比如現在。
他屏住呼吸,拿起鑷子,小心翼翼地從罐子裡夾出糯米怪的屍體,放到解剖台上攤平。
這些家夥隻食人腦,興瞳的腦子大概不符合要求,它們不吃,于是就會餓死。
興瞳每天翻找米袋為它們收屍,一隻一隻儲存起來,然後做成标本……這是最後一隻。
很遺憾。
它有一點發育不良,大概隻有成年糯米怪的一半大小,表皮柔軟,覆蓋着短而密的尖刺,紫紅色的口器緊緊閉合———這種顔色,代表它曾經在别的地方吃過人的腦子。
換作平時,興瞳大概會嫌棄它一會兒,但如今卻沒有嫌棄的資本。他專心緻志地完成解剖,清理晾幹,接着填充,最後縫合。
二十分鐘後,小小的糯米怪躺在他手心,晶瑩剔透,像雪凝成的冰。
新鮮出爐的标本被裝進水晶盒。
收拾好解剖台後,興瞳掏出鑰匙,打開工作間内側的一扇門——裡頭似乎是一間小型展覽館,牆壁酒紅,燈光柔和,高高低低陳列着衆多污染物标本,它們栩栩如生,保存完美,肢體動作豐富,特别是眼睛———
那些眼睛,簡直就如同真的似的,目光炯炯地注視着你,仿佛這裡面住着的是一屋子活物。
興瞳走進去。
靠牆有一處不起眼的銅質展櫃,他把剛做好的标本擺放在最底層,那裡已經有16隻糯米怪家族成員。
———截止今天,地下集市整整關閉了三個多月。
沒有新的污染物,沒有新的污染物屍體,也沒有新的污染物屍體做成的标本。
興瞳感到焦慮,甚至疑心自己是不是遭到了糯米怪的詛咒。畢竟,這種生物是如此貪婪而陰險。
回到工作間,興瞳開始反複整理着那些标本制作工具,希望借此讓自己平靜下來。
五分鐘後。
他成功把不同型号的解剖刀收拾在了一起,然後又弄混了好幾個牌子的清理液。
十分鐘後。
五種顔色的縫線纏作一團,發黴的填充物堆積如山,紫色、深灰色和墨綠色的玻璃義眼在台面上滾來滾去。
十五分鐘後。
工作台比起他沒來整理前更亂了,甚至連原本粘在桌面上的照明燈,都不在它應該在的位置。
興瞳深吸了一口氣,扔掉手裡的東西,轉身上樓來到起居室,點燃壁爐,蜷縮在地毯上發呆。
火光照亮了他的小半張臉。
他盯着窗棱,聽着室外呼嘯的風聲,手指輕輕摩挲着藏在衣袖裡的解剖刀。
他在想,如何買到一隻污染物來解刨。
皮,肉,血管,骨骼……興瞳一邊想,一邊舔了舔嘴角,眼神卻依舊空洞。
好久沒做過一隻像樣的标本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像是破了一個洞,空曠的甚至可以聽見回聲。
小小的糯米怪完全不能帶來任何滿足,他需要更多、更多的………
更多的标本。
好半天,他沒有想出什麼好辦法,沮喪地閉上眼,剛想說服自己上床睡覺,後脊突然一陣發涼——下一秒,他眼前一黑,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一個陌生的房間,和一個同樣陌生但無比英俊的男人對上視線。
好漂亮的家夥。
第一眼,興瞳這樣想。
第二眼,他手腕一抖,呼吸不自覺變得急促,甚至沒有心情思考自己身處哪裡。
這是一隻污染物,他很确定。
而且,是一隻罕見的人形污染物。
很漂亮,危險而充滿誘惑。
有意識以來,興瞳從沒有親手殺過活的污染物,但他覺得自己應該為了眼前這隻而冒一次險,不,不是應該,是必須!三個月沒碰過除糯米怪以外的任何東西,再這樣下去,他會瘋掉———
解剖刀從袖中滑出,興瞳計算着角度。
就在這時,男人突然撲上來,捂住他的嘴,死死把他抵在牆角。
興瞳瞪大了雙眼。
拟态期剛剛結束,他還有些虛弱,男人壓過來的力道太過沉重,弄得他喘不上氣。
男人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邊。
别說話。
興瞳盯着那兩瓣淡色的唇,喉嚨滾動一下。
見他不反抗,男人松開手,慢慢從褲兜裡摸出一張證件。
興瞳:“?”
他茫然一瞬。
男人示意興瞳看。
他有一雙十分英氣的長眉,此刻微微下壓,連帶着目光也顯得嚴肅。
雖然不知道這隻人形污染物為何看起來如此正經,但興瞳色令智昏,還是配合地低下頭。
一串駭人的頭銜映入眼簾:
[楓糖小鎮檔案館,D區巡邏組組長——嶽山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