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嘩嘩,這句話一字不差就這樣進了周聿衡的耳朵裡。
攥住沈亭手腕的力氣越來越大,鑽骨的疼痛讓沈亭終于沒有那般盛氣淩人,眉眼一下子柔和起來。
“沈亭,”周聿衡幾乎是冷笑,這時忽然顯得刻薄,周遭的信息素越發濃郁,陷入憤怒的Alpha的表現就是這般,“我還是真是條狗,不然你也活不到現在。我恨不得把你扒皮抽筋,到時候做成标本給你的父親看。”
沈亭一聲不吭,心裡卻在打退堂鼓,眼前的Alpha實在是太過可怕,臉色陰沉得幾乎能夠滴出水來,手腕的疼痛讓他明白眼前這個人是真的生氣。
就因為把他和狗相比?可他也承認自己是狗啊。
可是沈亭這副樣子落在周聿衡的眼裡卻完全變了一個樣。
一聲不吭,隻會耷拉着眉眼,明明被雨淋了這麼久,臉色白得如同一張薄紙,卻還是不願意服軟,不願意好好和他說話。
“你是啞巴了?剛剛不是伶牙俐齒?”周聿衡終究還是給了個台階下,隻是語氣有些咬牙切齒。
周圍都是暴雨帶來的潮氣,再加上冬天的寒風,身子骨本來就弱的沈亭早就受不了了,他看着周聿衡,說:“你放我走我就不計較了。”
沈亭仿佛永遠是這般驕矜,哪怕他早就清楚眼下的情況,自己家裡倒台,偏偏還是自己的敵人上了位。
可是命運這般奇妙,偏偏讓這位敵人喜歡上了自己,那就别怪沈亭。
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周聿衡默不作聲地聽完了沈亭剛剛說的那句話,他敏銳地發現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沈亭太自大了。
周聿衡忽然冷嗤一聲,周遭的信息素忽然就收了回去,那原本遮蔽着兩人的傘也從沈亭頭上撤走。
“沈亭,既然你這麼想要離開,從這裡堅持爬到那裡,我就放你離開,要是做不到,後果自負。”
此刻的周聿衡就像是忽然變了一個人,眉眼冷淡,剛剛的憤怒也收得一幹二淨,垂着眼皮看向沈亭的眼神如同看向死人。
周圍都是聯盟軍,沈亭要想逃隻能答應不是嗎?
雨水朦胧了沈亭的眼睛,他看着那不到十米的距離,心中歡喜。
沈亭清楚極了自己要是被周聿衡帶回去的後果,不過是當在他身邊的情人,那有什麼?沈亭的抱負從來都不在此。
周聿衡垂眸看着雨水打在沈亭的身上,他匍匐着身子,雪白的臉頰不知道什麼時候沾到了泥濘,看着可笑。
隻是周聿衡笑不出,沈亭就這慢慢地一點一點往前爬,眼看距離越來越近,周聿衡的臉色卻是越來越冷。
寒風蕭瑟,沈亭的臉色越發蒼白,就連唇肉都逐漸失色。
不用想也知道,到時候的沈亭離開隻有死路一條。
就在沈亭忍着渾身上下的不舒服,就差最後一米的時候,雨水再次被擋住,沈亭詫異地看向旁邊的周聿衡。
下一秒他便被攔腰抱起,随後泥濘帶着水漬的沈亭就這樣靠在了周聿衡的胸前。
“沈亭,你真的想去外面看嗎?”周聿衡是在逼問。
沈亭沒有回答,隻是下一刻他便被周聿衡帶着往前又走了幾步。
從山頂往山下看去,那是平時的上區居民區,隻看一眼,沈亭便愣住了神。
“你的父親先反叛的啊,是他先點了今晚的第一場火,可偏偏天公不作美,下雨了。”
可即便是這樣,沈亭依舊吃驚,因為這場火大得幾乎到現在都沒有全部撲滅,似乎隻是走了這幾步,沈亭忽然聽見了那邊的叫喊。
痛苦猙獰與絕望充斥着那裡,仿佛就像是畫中的悲慘世界。
有一瞬間,沈亭不知道自己到那裡又會是怎樣的角色。是和他們一起嗎?
“你到了那裡死了都找不到你的骨灰,沈亭。”周聿衡的語氣平淡,卻靠在沈亭的耳邊輕聲訴說。
“到時候就不止是我羞辱你,那是成百上千的人抓住你的身體不放,到時候被各種男人拖到角落,Alpha的子宮生殖腔雖然退化了,可誰知道呢?也許Alpha都能□□懷孕不是嗎?”
沈亭的臉上滿是驚恐,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和雨水混雜在一起就這樣落下,沒有半點往日的神氣。
一縷縷濕透的黑發點綴在沈亭的額頭上,帽子早就在逃跑的過程中丢掉了,往下是蒼白的肌膚,雨水彙成一股流下,眼眶總是透着點豔紅。
似乎是真的害怕會遇到這麼一個下場。
周聿衡眉眼間都是冷淡,似乎對于這樣的沈亭并不心軟。
可沈亭卻開始身子打顫,瘦弱的脊背搖搖欲墜,肩胛骨顫個不停,就像是雨夜被打濕的蝴蝶不得不停下翅膀。
“你現在知道害怕?”周聿衡雖然這樣說攥住沈亭手腕的力氣卻是漸漸放松。
可周聿衡忘了一件事情,沈亭原本身子骨就差,冬日裡淋雨,又是被這樣追趕,偏偏周聿衡又是這樣吓唬他。
沈亭的腦袋暈乎乎的,下一秒便暈倒在周聿衡的懷裡。
周聿衡有一瞬間的吃驚,而後趕忙用臉頰貼在沈亭的額頭上,燙得吓人。
發燒了。
*
暴雨過後的上區格外平靜,沈亭再次睜眼醒來的時候自己正躺在原先的房間裡面。
房間裡面很溫暖,如同春日一般。自己床頭的櫃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擺了一束花,花枝豔麗,可沈亭卻認不出來是什麼。
【100,100,我這沒有成功逃出去算什麼?按道理我應該已經到下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