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靜秋搖頭:“殿下娶公主,是為大商。”
“若非蜀王指明要太子和親,我定然不會答應父皇。”殷岙一臉歉疚的看着自家夫人。
姚靜秋輕笑一聲:“我先前氣的是你不信我,竟還求到了父親那裡,反倒讓父親一封書信送來,将臣妾訓斥了一番。”
殷岙哄着自己的太子妃道:“我也是沒辦法了,父親當堂下诏,讓我措手不及,害你被嶽父訓斥是為夫的錯,但那時我想的便是,若是你聽到這消息,定然傷心,情急之下隻得去求嶽父,有時候真想,若我與靜秋隻是尋常夫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好了。”
“好了,夫君願意為靜秋求到父王母後面前放棄太子之位,臣妾還有什麼可抱怨的呢?”姚靜秋理了理殷岙耳邊掉下來的發絲,安慰道:“身在王家,總歸是有許多身不由己。”
“為何商王偏就要選太子和親呢?子曜還未成家,嫁與他多好。”殷岙小聲嘀咕。
姚靜秋無奈搖頭,自己不再他跟前時,他分明不是這樣的啊,怎麼一到自己面前就跟個孩子似的:“蜀王也有自己的考量。”
殷岙沒有接話,而是想到什麼:“話說,子曜冬至前也要回來了,聽說他在戰場上受傷了。”
姚靜秋聞言一怔,問道:“受傷了?母後可曾知曉?”
殷岙搖搖頭:“母親還不知曉,他給父王的信中說了,讓瞞着母親,說等回到殷都,大概也好的差不多了,不要讓母親平白的多擔心幾日。”
姚靜秋道:“既如此,那便聽二弟的,不要同母後多說”
......
阿槿端着瘡藥和紗布走進宗廟正殿。
“少司命,夜半已過,奴婢來給你包紮一下。”
聽到夜半已過殷鶴這才緩緩睜開雙眼,看向正前方的一座座牌位,擡起早已麻木僵硬的雙手,于額前交疊,九次叩首之後,直起腰。
阿槿見殷鶴行完禮,連忙放下托盤,伸出胳膊,殷鶴主動伸手搭在阿槿胳膊上,忍者雙腿傳來的疼痛麻木之感,艱難站起。
阿槿攙着殷鶴到一邊坐下,殷鶴松手後一個鮮紅的掌印印在阿槿同樣潔白的衣袖上,紅與白顯得那麼刺眼。
殷鶴右手杵着腦袋休息,伸出左手,阿槿則半跪在殷鶴身邊,伸手解開殷鶴左手上纏繞的十分潦草的紗布,露出可怖刀口,用提前備好的巾帕擦掉傷口邊浸出又幹掉,已經由鮮紅變為暗紅的血後拿起瘡藥。
“奴婢給少司命上藥,可能會有點疼,請少司命忍一忍。”說着将草灰混着草藥灑在又開始滲出血的刀口上。
殷鶴眉眼微顫,忍着疼痛沒有睜眼。
阿槿想要轉移轉移殷鶴的注意力,于是開口道:“方才有人來報,黃昏時分,釋殿下曾來遞過拜帖想要見少司命,但被外圍的侍衛攔下了。”
殷鶴聞言睜眼:“昝釋?”
“正是。”
“宗廟與他并無交集,他來作甚?還是在今日。”殷鶴着眉。
阿槿搖頭:“來報的人之人并不知曉他為何會來,隻說他自黃昏等到了人定,王宮即将下鑰前才離開。您這手怕是短期内不能再拉弓射箭了。”語氣裡多是心疼。
殷鶴擡起被阿槿包紮細緻的左手看了看:“正好,從今年起,這秋獵便算是躲過去了,從今往後這些活動宗廟能避開便避開吧。”
阿槿明白殷鶴的意思,連連點頭。
殷鶴站起身,忍着雙腿還未完全消散的疼痛一步一步往外走,出了宗廟,沿着青石闆路走回祈宮,在去鹿苑的路口站着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往鹿苑的方向走,而是拐彎回了内院。
阿槿跟在身後幾次想開口,最終都沒有出聲,隻是默默跟着。
......
内院的湯舍早已經備好,隻等着殷鶴回來。
走進水霧缭繞的湯舍後便不會再有人跟着,隻剩殷鶴一人,穿着挂。剛剛換上的一身輕薄的白紗獨自一人往湯泉深處走。
走進湯泉後,尋了個角落坐下,熱湯沒過殷鶴的腰,緩解着腿上的疼痛,殷鶴伸手拿過一隻酒爵,仰頭把裡面的酒一飲而盡後放下酒爵:“來都來了,還不現身嗎?再不現身,我便喊人了。”
一陣輕笑穿過層層紗簾,傳到殷鶴耳中,緊接着随着腳步聲一起響起的,是晃動的鈴铛。
殷鶴渾身一僵,依靠着泉壁的腰都直起來,直勾勾看着紗簾後的身影。
修長的手指撥開攔在身前的薄紗,不速之客在一聲聲清脆的鈴铛聲裡現身來到岸邊,隔着一汪泉水,看着池裡的殷鶴:“鶴兒可讓王叔一通好等。”
殷鶴沒想到,竟然會是昝釋親自到訪。
昝釋一身可以輕易融入夜色的黑衣腰上确還系着極易暴露行蹤的腰鈴。
“王叔深夜到訪,所謂何事?”殷鶴看着對岸的昝釋,面上從容,實則薄紗下隐藏的肌肉正暗暗蓄力,甚至在腦海裡預演自己要如何出其不意,才能一擊必殺拿下對方。
“無事,隻是方才沒能見到鶴兒,有些放心不下,特來探望。”昝釋面上笑容更深。
“勞王叔挂心我一切都好,隻是此時已過人定,王叔不在王宮,反倒出現在出現在此處,實在叫人意外。”殷鶴回答的從容不迫。
昝釋眉眼微挑:“鶴兒這般說話,叫我接下來該如何開口呢?王叔不過是關心你的傷勢罷了。”說話間從懷中掏出一枚小銀盒,放到岸邊。
殷鶴的眼神不知不覺間已經冷了下來:“王叔可知擅入宗廟,依我《商邢》所述,當處大辟之刑。”
昝釋面上委屈,一雙鳳眼卻直勾勾的看着殷鶴的眼睛:“不知者無罪,鶴兒要命人抓我嗎?”
殷鶴錯開視線,不與昝釋對視。
昝釋勾唇輕笑:“我就知你不會。”
“王叔前來,究竟意欲何為?”殷鶴問。
“三日後的秋獵,我在洹水岸邊,等鶴兒一叙。”
還不等殷鶴回答,昝釋就後退兩步,消失在了層層紗簾帷幔之間,隻剩還在擺動的帷幔和岸邊的銀盒證明方才有人來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