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傾身吻上,淺淺含住唇瓣,密密厮磨,擒住手腕的手一點點扒開捏緊的拳頭,十指相扣。
腰一點點被箍緊,秦橦倏然低頭咬上那修長的脖頸,留下深深的牙印後,卻聽得身上人壓低的笑聲,海浪呼嘯而來,拍過破舊的木闆床,旖旎起伏。
空氣粘稠,兩顆早已不會跳動的心觸碰着,潮汐湧動。
秦橦本以為那張百年前和林作、宣樂為過夜臨時搭起來的小破床,在撐過了百年風風雨雨後,終于要迎來壽終正寝的一天。
但沒想到小床堅強,隻是瘸掉了兩條腿,就和他百年不使用的肉身一樣,屢次崴腳,屢次骨折,屢次跟個木偶一樣轉不過身。
看着不中用,但依舊頑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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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之計在于晨,早上起床要穿衣服。
秦橦在魂魄被稍稍放松後,旋即飄離小破床,進了肉身中。
不穿“衣服”不安全。
曜靈好笑地看着秦橦倉皇逃竄,他眼角情,欲未散,胡亂用木簪紮起的頭發早已散落,一如鬼域勾人性命的豔鬼。
而秦橦的靈魂在攻擊中變得虛晃,得虧指環上的燼幽之力綿綿不絕,維持着他不堪一擊的修為與逐漸虛弱的靈魂。
妥帖好肉身與魂魄,他一腳踹上床上人,大有不畏強權之勢:“嘴上說着我魂魄不穩,實際上恨不得把我魂魄吃幹抹淨!”
又踹一腳:“惡鬼!”
曜靈不躲,反而迎上他踹來的腳。
一腳狠狠踹上心頭,曜靈拽着他的腳往後一仰,倒在小破床上。
“我的固魂印很好用。”
“嘭——”
床榻了。
秦橦旋即跳開身,整理淩亂的頭發,扭頭看向外面,日照三竿,天空大亮,卻半絲光線沒有照進屋内。
他穩了穩心緒,說:“今日白天再匹配身體與魂魄,夜裡陪我回仙玄。”
竹嶼當年為自己魂魄恢複耗盡心力,并記載成冊。
他想,回去尋得那冊記錄,了解自己殘破的魂魄。
以及,嘗試從中探得方法,尋找曜靈丢失的魂丹。
“今夜就去?”
“對,你的魂丹丢失,萬一被别的物件兒吸附成了低靈,運氣好倒也罷,運氣不好被打得魂飛魄散,便麻煩了。”
“其實我那魂丹也不是······”
“不找到你也不能投胎吧,”秦橦頓了頓,說:“我知道你不想投胎,但我這人,見不得不齊整。”
曜靈從破爛的床上爬起來,小心翼翼問:“那我給你講故事?”
“過了今夜吧。”
想來曜靈的故事很長,定然令人難以靜心,可對于夜裡要回仙玄,秦橦還是有些緊張的,他需要鍛煉好不靈活的肉身,更要平複好近鄉情怯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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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秦橦翻出以前扔在木屋裡的衣服。
這是仙玄弟子的青天流裳,當年宣樂捉野雞時掉進了河裡,還沒來得及烤幹便被銀鈴召回,被幕央一頓臭罵不談,之後一直忘記取走,現在倒是便宜了自己。
當然,他現在穿着的也是仙玄的衣裳,不過将死人的棺衣穿進仙玄,還不如不穿······
雖說熟悉身體花費了一天,但穿這衣服,他卻熟悉的很,似乎閉了眼睛也能一絲不差給穿戴的整整齊齊。
青天流裳,内裡青衣,外衫白色錦袍,腰間一束青色腰帶,收的秦橦腰身更加纖細,衣衫的繡工簡單清減,卻更襯得身姿秀挺的少年落落大方。
秦橦拿起随着自己一起入葬的銀鈴系在腰間,低頭看了眼自己,不由莞爾,除了身子更加清瘦外,好像還沒有什麼變化的樣子。
若真如此,倒也好了。
收拾完畢,他一把拍開曜靈裝模做樣擋臉的手,便拉着他抄小道上巴山,進仙玄。
煙斂寒林,天遠山遙,飛檐瓊瓦皆隐沒在無盡的深山中。
以往,他與宣樂和林作都是禦劍上下山,隻是現在當鬼了,不敢高調,更有一點是,那日他裡裡外外翻遍了自己的棺材,也沒找着自己的長情,難以禦劍,無奈的很。
好在當鬼不知道累,腳程快,還沒到後半夜,兩人便到了仙玄某處後門口。
小木門緊緊關着,周圍一片寂靜,秦橦偷偷摸摸地四下環望,小聲對曜靈說道:
“小時候,我經常帶着林作到後山摸魚偷野雞,每次都是從這裡溜回來,這兒原先是幾位長老的住所,尋常人不敢過來,所以沒什麼人守着。”
聞言,曜靈挑眉,一把拉住就要翻牆的秦橦,問道:“被守門弟子發現也就算了,要是被長老發現,怎麼辦?”
總不見得打長老吧。
被揪住後領口的秦橦一愣,歪頭想了半天,當年偷溜回來,長老還會給自己和林作塞糖吃,自己現在居然因為從沒被罰就忘了這茬。
罪過罪過。
百年過去,也不知道後院這些老頭子還在不在,秦橦咂嘴,還是不冒險了,拽着曜靈就要離開。
他不想直面仙玄的人,更有一點,後院若是新增了長老,極有可能就是湘江和柯文,這兩位師兄他更沒有辦法面對。
掌門竹嶼一生共收了四個徒弟,大師兄湘江、二師兄柯文、已逝三師兄幕央以及自己。
他年歲最小,幾位師兄如兄如父,他與柯文和幕央的入門弟子林作還有宣樂一同長大,同為道觀内狗嫌人厭三人組。
如今,再難齊聚。
秦橦默默松開搭在小破木門上的手,讪讪道:“那······我再換個地方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