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貿然舉動直接導緻抵在下巴上的翎神尖刀徹底穿肉而過,紮在了舌頭上,刺破上颌,鮮血混着哈喇子往下滴,明明痛徹骨髓,蝴蝶卻似乎毫無察覺,口齒不清地喊着“不要、不能、阿離”等話。
鮮血嘀嗒混在地面上的泥地中,在原本暗的發黑的血迹邊上顯得格外刺眼。
曜靈面上無波無瀾,唯有蒼俊的眉擰的更深了,他極不喜歡這樣的場景,頗有些想一刀下去直接将這蝴蝶對半切了,剛有這想法,便模模糊糊聽見蝶昭說:“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哦?做鬼也不會放過自己。
曜靈冷笑,笑容還頗有嚣張,立馬忍下了方才欲将他一分為二的沖動,拔出已經頂住蝶昭上颌的翎神,淡然接話:“我就是鬼帝。”
目睹這一切,秦橦捂臉,殺人誅心啊殺人誅心。
蝶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在尖刀抽出後,立馬用手捂着下巴處撕拉的口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曜靈,想明白後旋即又笑了起來,似已陷入癫狂,原先俊美的臉蛋此刻顯得很是猙獰,渾身打顫:“人間渡劫的鬼帝,哈哈哈哈哈。”
蝶昭笑得用勁,簡直快把最後吊着的幾口氣耗盡,他的頭埋在地上,拳頭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終于還是用殘餘的妖力短暫恢複嘴部的傷口,極力抑制痛楚,朝曜靈方向低下頭,語氣卑微:
“尊敬的鬼帝,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您能不能幫我捏碎這塊域牌幫我找個人,他叫江離均,現已······魂魄四散,我想幫他凝神,想讓他好好投胎,我願用我永生永世輪回的靈魂與您交換,求求您。”
“求求您。救救阿離。”
“我願永生永世為您的奴隸。”
蝶昭聲音帶着哽咽,呼吸不穩,衣襟上被染出了怵目的鮮紅,曜靈半垂着眼簾,擦拭翎神上的鮮血,漫不經心道:“我沒興趣。”
“不要,救救阿離吧,我可以不投胎,他不能啊,他真的超好的。”
“他從來沒有負過世間半分,他不應該魂飛魄散的。”
蝶昭的聲音慢慢變小,這失洲統治者,此刻真真卑微進泥地。
曜靈望天,倏地将翎神插地,半蹲在他身邊,勾起唇角,輕輕道:“我對你們的故事沒興趣,對你的賣.身也沒興趣,但是,呵,他那麼好,會要你不擇手段的強求?”
蝶昭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來,眼神失焦,旋即否定搖頭,“不要告訴他,不要。”
曜靈沒有着急殺了這隻蝴蝶,實在是因為瞧他這模樣,死了也不會安心投胎,還是要化鬼在自己手底下禍害,更何況,此刻還有另外的事情需要他考慮。
秦橦攬袖站在一側,孤寒秀逸,突然低下頭顱的蝶昭讓他稍有不适應,不他剛剛他那段話中似乎有個很熟悉的名字——江離均。
幾萬年的記憶檢索裡,沒多費勁就回憶起了此人,雖是隻聞其名未見其人,但對此人的事迹等也是如雷貫耳:江離均,仙玄之人,竹嶼的師伯,亦是林作秋蘭鞭原先真正的主人。
他的故事很多,不光在修仙一途上天賦異禀,更有着寬厚仁心,一生懸壺濟世、出書論著、教書授學啥好事都做了。
江離均是一名真正的君子,但是他在失洲魂飛魄散,卻是仙玄道史中所沒有記錄到的事情。
秦橦本不是個八卦的人,但江離均道長的秋蘭鞭是林作的心頭好,連帶着自己多多少少也愛屋及烏,趁曜靈拿着域牌沉思的時候,他蹲下身子,詢問道:“你說的江離均,可是仙玄之人?”
蝶昭的眸中像一下子有了亮光,“你認識?”
“如果輩分沒理錯的話,江老應該是我師爺爺一輩了。”
“那我們一起複活他,就差最後一步!”
遇到仙玄之人,蝶昭的語氣湧上了興奮以及些許期待,這是兩百年來第一次有人和他聊到他的阿離,“他那麼好,他不該魂飛魄散的。”
秦橦失笑,看着這始終沒有死心的蝶昭,少年壓根顧不上胸口嘩啦啦往外流的血,隻是不斷用殘餘妖力支撐着和自己碎碎念叨阿離的好,看上去有點傻乎乎的,好像完全不記得剛剛沖自己的殺勁兒。
他不是聖母,同樣對江離均與蝶昭的故事也并無多大興趣,但一想到自己因為執念于曜靈而在鬼域待了近百年沒去投胎,就覺得真是不可思議,若不是出于對曜靈的了解,他簡直要懷疑這人是不是在自己魂魄上下了情咒。
現下,這蝶昭看起來比自己執念還深,屠一城生靈求一心上人,如果可以,他也挺想把蝶昭腦殼敲開看看裡面是不是草。
秦橦眼梢微挑,輕輕撐住他的肩,好奇問:“《仙玄史記》上寫的江老是在一百二十七歲時曆劫失敗仙逝,他老人家一輩子也沒來過失洲啊,怎麼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