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清藏在袖口下的拳頭緊握,他出生東海,當年霖起造反叛亂,是他提前戳穿,免了一番奪權亂戰,本是一番保衛蒼生的赤膽忠心,可卻因天帝震怒葬送了東海大半生靈。陰差陽錯帶來更慘烈的局面。
如今純泱君罔顧一城子民性命,曜靈還哪壺不開提哪壺,屬實令人難堪,眼下拿了澎潤都城的域牌,平白無故欠曜靈一個人情,還得拿失洲和他做交易,真是,可笑。
秦橦斂了眸中微光,靜靜豎着耳朵聽澤清的回複。他對失洲并不了解,隻知這曾是天帝與一些仙人在人間玩樂的風雅之地,現在看來倒是不完全如此。
澤清未急着回答,淺飲瓊漿壓下心中的不快:“此事并非不可,隻是曜靈啊,你今天是以什麼身份與我說這件事情?”
“你覺得呢?”曜靈挑眉反問。
澤清放下酒樽,兩道彎眉深深地蹙起,看向曜靈的目光帶着一絲無奈,再瞥了眼鴕鳥般縮在一邊的秦橦,見曜靈沒有要趕人的意思,長歎一口氣,說:“你我皆知,鬼域是由大司命與嶺淵仙人為挽救東海生靈合力排山倒海而得,明面上是鬼祟等妖邪之物混迹的場所,可實際上鬼域結界還不是大司命握着?”
“曆任鬼帝也就是個銀樣镴槍頭,中看不中用,可你不同,你······”
曜靈打斷,“我沒有什麼不同。”
澤清意識到多言,看了眼一旁的貪财鬼,兀自笑道:“好,你覺得沒有什麼不同,那你覺得大司命這些年為緊抓世間妖鬼之事?”
“你此刻放着鬼域不談,還要推倒失洲,再立門戶,你讓大司命心中如何做想?”
幾句連問後,澤清似乎意識到自己語氣稍微有些着急,不由抿着唇頓了頓,聲音重歸清越,認真道:“我有些着急了,但還請你将大司命放在心上。”
說到大司命······秦橦皺起了眉頭,他知道,仙玄道觀裡還供奉着司命仙君,那是個光華萬千,慈悲與狠辣于一身的神仙啊。
曜靈與澤清的一番對話,消息之多令秦橦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鬼域是仙界掌管的?
曜靈究竟是怎樣的身份,竟把主意打到了大司命身上?
還有曜靈方才打斷澤清的話,究竟是有什麼秘密要瞞住自己?
正胡亂想着,曜靈的入秘傳音進了腦海:“鄙人不才,屈當過一段時間神仙,阿橦莫要多思。”
秦橦:······
秦橦覺得自己當場就要石化,不可置信地看向曜靈,卻見他面不改色地端起酒杯飲下,食指叩打着桌面,嘴角慢慢彎起,回過頭凝眸看向自己身後,卻是略帶嘲諷地對澤清說道:“你覺得這件事大司命不知道嗎?”
澤清皺眉,失洲的事情大司命知道多少,又怎是他一個小仙能清楚的,就在澤清茫然曜靈這個問題的時候,大殿中陡然一道冷冽的聲音越衆而出,聲動梁塵,猶如雲端孤鴻般清冷矜傲。
“還真是機警。”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澤清趕緊站起身子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罷了,之淼,此事我已知曉。”
一瞬間,秦橦隻覺得身後凜然,溫煦的威壓帶着試探緩緩而來,他胸膛間的鳳羽微微發熱,無聲地排斥身後上仙的仙靈之力。秦橦側過身,小心翼翼地扮演着鬼域弱雞貪财鬼,承着背後如海水般深沉的試探,急速走到曜靈身後,忙給殿内出現的大佛騰出位置。
奇怪,一站到曜靈身後,試探壓力就沒了。
秦橦小心地擡眼看過去,來人一身白衣,廣袖垂曳,身姿飄逸,但,好像并非真人下凡,而是······神魂分身出行。
秦橦看不清他的五官相貌,隻是看那蒼松翠柏般靜雅的氣質十分眼熟,心下感覺怪異,倏然反應過來,曜靈當年再遼昌國當國師,與這位仙人氣質極為相似。
秦橦像是發現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情,目光旋即轉移到曜靈身上,隻見他斜倚在椅子上,乖張又不可一世的模樣,與印象中的國師大人判若兩人。
哦他說是因為丢了魂丹的緣故。
果真是丢了魂丹的緣故嗎?
秦橦疑惑。
來人身形漸顯,澤清放下酒杯就要彎腰作揖,卻被他揮手攔住,道:“之淼,我說過多少次,非仙堂之上無需多禮,你看那半躺的木樁子動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