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彎月斜挂在枯枝尖上,寒風瑟瑟中,幾人站在一座道觀破敗的大門口,枯黃的葉在空中打着璇兒落在幾人腳下。
道觀的朱紅色大門半敞了個縫,兩邊纏繞在石獅子上的藤曼已經枯死,在夜風中揮舞着黃的發黑的枝葉向來人招手,悉悉索索,秦橦咽了咽口水,也許此時來幾隻寒鴉會更加應景。
白天,他們循着輿圖找道觀險些找到山坳坳裡去,還是國師大人憑着記憶指了條道,
隻是,眼前這道觀未免太過于破敗了些。
秦橦:“國師大人,您,确定沒帶錯地方?”
這鬼地方真是道觀,不是義館嗎?
曜靈瞥了眼秦橦,沒搭理他,徑直走上前推開吱呀作響的大門,道:“裡面還有人,進來吧。”
秦橦踩着地上風幹的枯葉跟上,走近竟發現,這道觀供奉的竟然是迎陽仙君,蒙了一層灰的兩扇朱紅色大門上各雕着一隻鳳凰,左門為鳳凰展翅,右門為鳳栖梧桐,刀刻有力,栩栩如生。
幕央也注意到了門上的圖案,擡手撣去了門上一層厚厚的灰,歎氣道:“沒想供奉迎陽仙君的道觀到竟然破敗成這樣。”
“确實也太凄涼了······”連林作都忍不住皺眉感傷了一回。
幾人雖在這大旱之中是泥菩薩過江,但還是站在門口不住地唏噓可憐的迎陽仙君,秦橦擡頭看匾時,卻突然發現門匾上赫然是遒勁的三個大字——财神殿。
秦橦驚訝:“诶不是,迎陽仙君怎麼供奉在财神殿裡?”
幾人紛紛倒退幾步,擡起頭,門匾上寫的确是财神殿無誤。
曜靈回頭看向身後幾個一直仰着頭的呆頭鵝,揉了揉眉心,說:“此地大旱之前富庶,供财神殿香火多。”
幕央:“這······成何體統?”
柯文:“生财之道啊!”
曜靈繼續向前,繞過仙官大殿到了右側後方的偏殿,道觀左右兩偏殿供着仙宮的其他仙人,天帝、天後、月靈、大司命······總之,左右偏殿各九尊,共十八尊仙人。
塵世間所有道觀布局都大差不差,秦橦幾人尋着光到左偏殿時,曜靈身邊已經站着一位白發白眉白須的老道士了,老道士身上的衣服與在外混迹了好幾天的秦橦等人差不多,雖談不上在泥地裡滾了一圈,但也是灰撲撲的,幹旱之年沒有充足水源,難免衣服髒些,隻是與他們相比,老人家精神氣足夠,站在那裡一點不像這小破道觀的,竟然是擋不住的仙風道骨。
曜靈在來的路上便解釋過,這處道觀是他旱前曾借宿過一宿,應該是離郁甯河最近的一座,不過人煙稀少,清冷些。秦橦在大門口時都已經做好了今晚跑空的準備,畢竟旱前人煙稀少,旱後可不就得萬徑人蹤滅了麼。
不過沒想到這荒了的道觀居然真的有人,且看着這老頭和竹嶼一樣,和善得很,一陣護報家門的寒暄過後,衆人才明白,這破敗的道觀,隻剩他一人了。
原來國師大人說得人煙稀少還是太委婉含蓄了點·····
老道士自稱是規雲子,一人守在迎陽道觀,至于為什麼大晚上的大家要選擇在左偏殿見面,這麼個奇怪的問題被柯文抛出來後,規雲子心痛捂胸片刻後,答:“羞愧啊,實在是因為左偏殿是最幹淨的一屋了。
仙官大殿太大,打掃太難。
議事閣、會客堂、客房······這些年已經不配擁有姓名,失去了存在的必要了。規雲子道前些年還日日清掃,但大旱來臨,他又年老,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隻能日日對着迎陽仙君告罪,希望仙君不會怪罪。
秦橦暗忖,仙君怎會怪罪呢,殿名改成财神殿也沒見得怪罪。
左偏殿供着天帝天後,也才有那福氣偶爾被撣撣灰,話是這麼說,但放眼望去,左偏殿也不像個能接待人的地方。
各尊神像面前沒有供品隻有光盤子,身下的蒲團都是灰塵不能坐,至于椅子,不好意思,隻有一把,已經坐在了國師大人屁股底下。
許是為緩解尴尬的氣氛,規雲子主動問道:“方才聽國師說,各位是來打聽附近鬼域小鬼的?”
說到正題,幾人也收起了四顧找地坐的眼神,齊齊點頭。
規雲子點點頭,歎了口氣:“因為已經近百年沒抓到鬼,各位也看見了,這座道觀的傳承和香火都快斷了。”
百年未抓到鬼?感情規雲子作為一名修仙者,打出生就沒抓到過鬼?
“不過我師傅曾經捕獲過一隻鬼域小鬼,還鎮壓在觀内,各位?”
“帶我們瞧瞧去!”秦橦趕緊答道。
規雲子略作遲疑後道:“行,各位與我前來。”
幾人跟着規雲子一路向道觀裡處走去,荒涼凄冷程度不減前院。
“規雲道士,請問這鬼是什麼等級?”幕央問道,畢竟得有個心裡準備,若是小鬼,那簡單,若是惡鬼,便要稍作些準備。
“什麼等級?”
聞言,走在前面的規雲子一頓,“我也不清楚啊。”
衆人捂臉,看來這觀傳承是徹底斷了。
行至一小屋門口,規雲子停下,指着其中一間道:“就在這裡面了。”
房間與普通廂房無異,門口沒有黃符貼,也沒有咒語,一點看不出裡面關了鬼。
秦橦取出自己的三元小羅盤,指針穩穩地指向房内,幕央看到點點頭,想着裡面肯定另有機關陣法鎮壓小鬼,便推門而進。
房間是一個普通廂房,但點了燭火後,依稀可以看出房間裝飾的精緻模樣,進門一張檀木桌,茶壺幾許,兩邊大花瓶中插着已經蔫黑蔫黑的綠植,一側山河屏風圖,擋住了後面的床鋪,不難聯想當年迎陽觀香火鼎盛之時。
“哎呦我的親娘!”林作的驚呼從屏風後傳來,衆人不約而同地跑了過去。
屏風後,一名着深藍錦袍的男子規規整整地躺在床上,二十歲出頭模樣,五官明豔,膚若柔荑,鬓似烏雲翻墨,眉如遠黛飛煙,正扭頭眨巴着一雙烏黑的眸子看着衆人。
秦橦側頭一看,喔嚯,好靓的仔。
這邊林作被吓到,不由拍拍小心肝,道:“兄弟你誰啊,怎麼躺這屋,有鬼你不知道麼?”
規雲子拖着老年人拖沓的步伐擠進了屏風後,奇怪道:“你們不是要找小鬼嗎,就他啊。”
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