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明非的烏發絲絲縷縷地掉着水珠,喻勉看得心煩,索性摸上他的頭,左明非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喻勉并未解釋什麼,隻在掌心蓄力。
左明非試探性地在喻勉手心裡蹭了蹭,想起父親也喜歡揉他腦袋,難不成喻勉也有這習慣?左明非一貫善解人意,于是他更加親昵地用腦袋拱着喻勉的手心。
感覺到左明非像小動物一樣在手心裡蹭着,喻勉眯起眼睛:“……”
被喻勉觸碰過的地方一陣暖意,緊接着,左明非感到頭皮好似籠罩在春日的暖陽下,不多時,發絲就幹了大半。
“唔!”左明非瞪大眼睛,他看着随喻勉内力飄動的發絲,驚訝地撲閃着睫毛。
看到這幅沒出息的樣子,喻勉竟難得沒有嫌棄,反而覺得有趣。
手下的發絲已經全幹了,喻勉感受着手心處傳來的柔順,佯做漫不經心地收手,五指虛虛地略過左明非的發絲。
手感不錯。
“幹了。”左明非吹了下臉側碎發,驚喜地對喻勉說。
喻勉嫌棄道:“别用這張臉作出這麼蠢的表情。”
左明非張開雙臂,理所應當地望着喻勉,目含期待。
喻勉眸色深沉起來,他恰巧就心領神會到了左明非的意思,隻是左明非哪裡來的臉來支使他?
左明非以為喻勉沒明白,于是開口:“幫我。”
“……”喻勉轉動拇指上的玉韘,目光挑剔起來。
“幫我把衣服烘幹。”左明非軟着嗓音央求,順帶往喻勉跟前走了兩步,他張開雙臂像是求抱一樣:“幫我嘛。”
喻勉神色難辨起來,一個大男人作出這種孩童才會作出的舉動,他本應覺得礙眼,可實話實話,他覺得左明非看起來懵懂極了。
喻勉啧了一聲,繼而不耐煩地伸出右手。
左明非興高采烈地握住了,瞬時,從喻勉手心裡傳出的暖意将他整個人籠罩起來,濕漉漉的衣物像是春回大地一般,先是幹了起來,然後輕飄飄地浮動在空氣裡。
左明非新奇地打量着自己的衣袍,他順着鼓動起來的衣袖看向喻勉,喻勉的衣衫倒沒有他這麼浮動,在這股強大的内力下,左明非看着巍然不動的喻勉,蓦地想起那一句話。
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少時父親教他詩文,他隻曉得這句是誇人的話,此時此刻,他倒咂摸出這句話的意趣來。
左明非歪了下腦袋,星眸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喻勉。
喻勉也凝眸望着左明非,他覺得左明非歪頭那瞬間像隻狐狸幼崽,狡猾又不失天真。
“我到今天才曉得,内力原是這樣用的。”
調侃的笑聲從旁邊傳來,喻勉斜了一眼過去,他看左明非的衣服幹的出不多了,索性收了手。
白夫人款款而出,對左明非福了福身子,含笑道:“左大人安好。”
左明非看她行禮行得好看,也學她福了福身子,友好道:“姑娘好。”
白夫人噗嗤笑了,她彎着笑眸望向左明非,打趣:“天可憐見的,這是哪裡來的小可愛?行之,你不妨将他賣予我。”
喻勉竟點了頭,“那要看你有沒有留住他的本事。”
白夫人眉頭微挑,欣然應允:“那便試上一試。”
喻勉招手,示意左明非過來。
白夫人拿出枕脈,“左大人,将手放這上面。”她輕言細語道。
但左明非孩子心性,根本坐不住,眼看喻勉神色不耐起來,白夫人一邊把脈,一邊笑着問:“小左大人,你為何會出現在晚月樓?”
左明非注意力回籠,安靜了下來,洋洋得意地回答:“我回客棧,大叔不在,淩隆說他在這裡,我自己找過來的。”
白夫人哄着人說:“哦~你這麼能幹的?”
喻勉沉聲問:“淩隆為何會放你一人出來?”本來就是個傻的,再被人拐跑,這可沒地方去尋。
左明非理所當然道:“當然是我甩了他。”
喻勉又黑了臉,左明非搶先一步哼道:“誰叫你出來玩不帶我。”
白夫人神色微動,她指尖仍舊搭在左明非腕上,問:“小左大人,你說你如今幾歲?”
“八歲啊。”左明非自然而然道。
“胡說,你今年該是二十有七。”白夫人悠悠反駁。
左明非皺起眉頭:“我沒有胡說,我就是八歲。”他征求一般地看向喻勉。
喻勉眸光微動,不發一語。
白夫人又道:“你說你如今八歲,可有何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