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再次見到左明非時,明顯察覺到他氣質的變化,“白姑娘,好久不見。”左明非清和點頭,笑意溫潤。
“看來左大人是恢複神智了。”白夫人盈盈施禮。
左明非玩笑道:“托白姑娘的福。”
他指的是前幾日白夫人用言辭激他吐血之事,但語氣中并無責怪之意,隻是簡單地表明善意。
白夫人莞爾,輕巧擡手道:“随我來。”
走進晚月樓,幾個眼尖的姑娘瞧見了左明非,打趣道:“小郎君又來了。”
“公子今天還想戲水嗎?”
“要不就住下吧。”
左明非笑意清淡,不同于之前的懵懂單純,他整個人看起來清隽甯和,讓想上前調戲的姑娘望而卻步,“叨擾各位了。”他打過招呼,不疾不徐地跟上喻勉。
“喻兄,這晚月樓建構精妙,不知請用的是哪裡的精工巧匠?”左明非原本落後喻勉半步,問話時他狀若無事地上前半步,看起來對頭頂的雕梁很是欣賞。
喻勉側眸橫了左明非一眼,隻見左明非神色謙和專注,看起來無害極了。
這種事本應問白夫人,左明非直接問他,無非是想看喻勉與晚月樓的關聯程度,簡而言之,左明非在琢磨晚月樓的真正主人。
喻勉放慢腳步,“喜歡這裡?”他語氣閑散,故意曲解左明非的意思。
聞言,左明非心知自己的試探已被察覺,隻能佯作随意道:“是不錯…”
“左老太公知道左大人的雅趣嗎?”喻勉挑眉問。
左明非微頓:“雅趣?”
喻勉懶懶道:“不知上京的青樓同晚月樓相比,哪裡更入得了左大人的眼?”
左明非聽明白了喻勉話中的調侃,“喻兄誤會了,我并無此等雅趣。”他頗有些哭笑不得。
“是麼,我瞧你前幾日在這裡玩得很是開心。”
“說起來,還要多謝喻兄這一路的照拂…喻兄。”左明非正自然而然地忽視喻勉話裡的調侃,未曾料到喻勉蓦地停下,并朝他欺近一步。
“避重就輕,左三,我該說你的話術高明嗎?”喻勉這話暗指左明非之前的試探,但并無半點诘難,反倒有幾分看笑話的興味。
左明非薄唇彎起,不慌不忙:“論起郢書燕說,喻兄也不遑多讓。”
兩人雖是氣場相斥,但過近的距離反而勾勒出一些似是而非的缱绻,尤其是喻勉收斂氣勢地恐吓,左明非又不作防備地反問,此情此景,怎麼看都有些怪異。
白夫人端着茶水走近,她目光逡巡在二人之間,笑道:“行之,這下你不親上去就說不過去了吧?”
“……”喻勉眉峰蹙起,瞥向白夫人。
“姑娘說笑。”左明非佯作無事,低頭整理自己整齊的袖口。
白夫人賠笑:“不過是玩笑話,二位莫要放在心上。”
走進房間,白夫人放下杯盞,主動道:“我這幾日翻閱了九冥的殘卷。”左明非武功盡失的事情,她已經知道了。
左明非謙和道:“勞姑娘費心。”
“可惜我手中殘卷多為武功秘籍,對鏡花的記載少之又少。”白夫人斂色道:“不過針對大人武功盡失的狀況,我倒有些推斷,眼下大人全身經脈氣血逆流,運功時自然不能同以往一樣,我在想,大人若是能将您之前的武功路數反着來,會不會…有所改善?”
左明非收攏掌心,思索起來。
白夫人又道:“我也隻是推斷,練功本就講究循序漸進,一招不慎便會走火入魔,若非危機時刻,大人還是不要用這倒行逆施的法子為好。”
“多謝白姑娘提醒。”左明非垂眸深思,若他壽數隻剩一年,武功倒不是最要緊的,眼下重要的是找到下毒之人,還有究竟是何人要對左家不利?
以及,喻勉的真正目的。
喻勉不僅在上京留了眼線,還在暗中收攏了江湖勢力,這怎麼看都不像是與世無争的做法,左明非主動提出留在喻勉身邊,也是出于這方面的考慮。
“不過,有行之在,左大人應該不用擔心自身安危。”白夫人正經不了幾句,又開始給自己找樂子,她意味深長道:“畢竟此番左大人不顧個人安危,千裡迢迢過來保護行之,真是情深義重。”
“……”左明非客氣地笑了下,然後端起茶杯,若無其事地喝了一口,看樣子有些回避這話題的意思。
白夫人可不管他回不回避,兀自感慨道:“多虧你提醒行之不走華南道,不然他可就危險了。”
左明非:“…是喻兄吉人自有天相。”
白夫人連連點頭,真摯道:“左大人真是福星,行之也算是福星高照了。”
左明非:“……”這就無話可說了。
白夫人雙眸泛起碧波,潸然道:“我兄長在天有靈,得知你們如此相親相愛,便也能安息了。”
“……”
“白檀!”喻勉忍無可忍地出聲,他不耐煩地警告:“我沒時間聽你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