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馬後,左明非行禮緻謝:“謝過喻兄了。”
喻勉側對着左明非,一手摸着馬頭,一邊淡聲回應:“舉手之勞。”
左明非看起來還像想說些什麼,喻勉以為他是不知所措,于是難得地生出幾分體貼之意,對左明非示意:“是那邊?”
“對。”左明非望着城門口,點了下頭,解釋:“我伯父今日出巡…”
“我知道。”喻勉打斷他,心想他再解釋下去,怕是真的趕不上了。
左明非垂下長睫,看起來有些懊惱,也對,喻勉看起來并不像是喜歡聽廢話的人。
喻勉看他站着不動,疑惑問:“你不去?”
“哦…要過去。”左明非低頭颔首,輕聲道:“多謝喻兄。”他再次施禮,轉身離開了。
喻勉看着左明非形單影隻的身影,不知為何,他覺得左明非有些失落,難不成是舍不得伯父出巡?瞧着也那麼大的人了,還有小孩子心性,倒是不惹人讨厭。
喻勉無聲揚了下唇角,他又摸了摸馬兒的頭,利索地翻身上馬。
離開時,喻勉忍不住又往城門口的方向看去,他目力極好,遠遠就看到一個中年文人在斥責小胖,幾句斥責之語飄了過來,約莫是左家伯父在數落小胖丢下他三哥的事,小胖敢怒不敢言,左明非在旁恭順站着,似乎對這樣的事已經見怪不怪。
看來左家的長輩也算明事理,喻勉收回目光。
喻勉騎馬回府路上,看到白檀鬼鬼祟祟的往巷子裡走,他微微蹙眉,心想白檀此時不應該在酒席嗎?
他心中奇怪,自然要跟上去看看,沒等他走近,就聽到一陣打鬥聲,喻勉拉緊缰繩,待他驅馬走近,才看清了白檀正在跟一個男人打架。
兩人并不是你死我活的架勢,更像是互相過招,隻是男人身法陰毒,好幾次白檀差點中招,反應過來後,白檀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竟是将那陰毒的招式學了來。
喻勉眸色幽深,他随手從馬身兩側的刀鞘裡抽出一把窄刀,毫不留情地擲了出去。
窄刀在空中翻出白花花的刀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前方的兩人飛去。
男人與白檀的打鬥正酣,忽然風聲疾迅,且不同尋常,男人察覺到不對勁,飛快閃身貼在牆上,眨眼間,一柄窄刀疾風驟雨般地釘入到他臉側的牆壁中。
“……”男人呼吸微滞。
白檀後退幾步,也是懵了,待她看清動靜的來源,疑惑出聲:“二哥?”
喻勉踩着馬背騰空翻身,直朝男人面中踢去。
男人身後是牆壁,退無可退,他隻得擡起雙臂格擋,結果連人帶牆一起塌了,轟隆隆的坍塌聲響起,男人摔在廢墟中咳個不停。
喻勉安然無恙地站在男人身側,他擡腳踢起地上的窄刀,抵在男人脖頸處,在揚起的粉塵中,他漠然打量着男人,“是你。”嗓音冰冷無情,似乎下一瞬就能揚刀把人砍了。
這個人是柏聞辛的護衛。
他為何接近白檀?是何居心?
想到這裡,喻勉神色淡淡地握緊刀柄,冰涼的刀刃貼上石介麥色的皮膚,堪堪要劃破人的脖頸。
“二哥手下留情!”白檀趕緊上前,解釋:“他沒傷害我,我們在過招。”
石介輕笑一聲,他吃力地癱在地上,嘴上還不忘稱贊:“喻公子好功夫。”他又咳了一聲,挑釁道:“隻是,若不是你偷襲,你我還不一定誰輸誰赢。”
“兵不厭詐。”喻勉冷冷地盯着石介:“你接近白檀,是何居心?”
白檀道:“切磋功夫啊,就是…”
“你閉嘴。”喻勉瞥向白檀:“我在問他。”
看出來喻勉動真格的了,白檀識趣地閉嘴。
石介盤腿坐起來,他拍打着身上的灰塵,回答:“白小姐武功高強,在下見獵心喜,一時技癢切磋罷了。”
“你不配。”喻勉輕描淡寫道。
這似乎在暗示些别的什麼,石介痞痞一笑,擡頭似笑非笑道:“喻公子…這是何意?”
“字面意思,無論什麼,你都不配。”喻勉道。
石介:“……”
白檀悄悄湊到喻勉耳邊,低聲道:“其實是我不配,我打不過他。”
“你個蠢的。”喻勉看傻子一般地數落,而後收刀,對白檀道:“跟我回家。”
石介望着白檀,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是刀風淩厲,再次欺近脖頸處的命門,石介一動也不敢動:“……”
喻勉淡淡道:“你最好記住那三個字。”
你不配。
走出一段距離後,喻勉才詢問:“你同那大塊頭如何認識的?”
“街市。”白檀回答:“偶然碰上的,他喝酒沒錢,借我錢來着。”
喻勉無語地看着她:“你借了?”
“當然不。”白檀理所應當道:“我又不是他娘,管他幹啥。”
“後來呢?”
“後來他纏着我不讓我走,他瞧着五大三粗的,但身法詭谲,實在磨人得很,我便與他過了幾招。”白檀道:“之後每次遇見,都會切磋切磋。”
喻勉:“記着我的話。”
白檀跟上喻勉,惋惜道:“可他武功真挺好的。”
喻勉嚴肅道:“以後不許跟他見面。”
“為何?”白檀不服氣道:“好不容易看到個陌生的武功路子,不學白不學。”
“你可知九冥?”喻勉突然道。
白檀頓了下,接話:“那個由亡命之徒組成的殺手組織?”
喻勉:“嗯,先前在邊境,九冥的人來刺殺過師父,我看他們的武功路數與方才那人極為相似,都給人一種陰毒的感覺,總而言之,那人不可再交,除非…”
喻勉故意吓唬人,悠悠道:“你也想淪為邪魔外道?”
白檀回憶起從石介那裡學來的招式,她在用那些招式的時候,确實是殺性外溢,心中郁燥得很。
“我…我才不想。”白檀使勁蹭着手心,仿佛摸了毒蛇一般,滿心寒戰:“我爹是大将軍,我要做的是名門正統,不是邪魔外道。”
喻勉看人知道利害了,懶懶回應:“白女俠記着就好。”
白檀心中把石介罵了一通,心道你個小邪魔竟敢騙姑奶奶練邪功!王八犢子。
罵了一通後,白檀心情好多了,她問:“二哥,你為何會從城門口回來?你出城了?”這條道路直通臨水樓與城門口,白檀來時并未看到喻勉,因此推測他是從城門口回來的。
喻勉言簡意赅道:“散心。”
“你也覺得上京無聊了?”白檀抱起手臂問。
“确實。”
白檀道:“不過下個月便是皇家秋獵,想來會有趣些,要不是為了這場秋獵,我早就走了。”
“怕是你一時半會兒走不得。”喻勉道:“阿岐成親在即,最晚明年初夏,在此之前,你還是老實呆家裡罷。”
白檀賭氣道:“淨耽誤我事,這親不成也罷!”
此次秋獵中,白鳴岐拔得頭籌,陛下稱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