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阿爾說還有一支煉金藥水,人魚們明顯松了一口氣。
金發人魚看着阿爾,神情比最初見到阿爾時柔和了許多,她朝阿爾認真地道:
“好,那你和莉塔再耐心等一等,魔藥一配置出來,我就會想辦法拿給你,到時候我們再談剩下的計劃。”
說罷,她又向阿爾誠懇地緻謝:
“謝謝你這段時間照顧我們的妹妹,你會得到人魚的報答的。”
阿爾從未考慮過什麼報答,她笑了笑,把被海風吹散的黑發攏回耳後。站在瑟瑟風中,那一套肥大的衣衫間或裹覆在阿爾的身上,顯出她纖弱的輪廓。
“我不需要報答,隻要莉塔能夠自由就好。請你們以後看好她,别讓她再糊裡糊塗被抓住了。”
海裡的那位棕發人魚笑着搖頭,她有一雙琥珀色的眼睛,仿佛一罐上好的蜜糖。
“以後我們恐怕更看不住她了!”
如此意味深長的一句話,還沒等阿爾揪住發問,那些人魚便朝阿爾身後看去一眼,接着,她們紛紛匆匆躍入了大海。
海面隻剩下粼粼的銀色月光,和一些轉瞬即逝的泡沫。
那些美麗的、散發着寶石般光澤的魚尾迅速地隐沒在深藍色的波浪裡,猶如一個虛幻的、從未真正發生的夢。
“阿爾,你怎麼在甲闆上?”
有人從陰影中走出來,打了個哈欠,聲音帶着十足的困倦。
阿爾沒有轉身,感受着那股玫瑰香氣靠近再靠近,她垂着眼眸,看着那些泡沫逐漸消散。
“小湯姆,你不是也來了甲闆上嗎?”
“我……”小湯姆臉上的笑容一僵,但還是沒有停止追問,“我見你在甲闆上,所以過來看看。”
阿爾的視線仍徘徊在海面上,從看到海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自己喜歡這片無邊無際的大海,于是她登上了這條海船。
現在,小可憐莉塔也即将回到大海的懷抱之中,阿爾忍不住為莉塔高興,能投身于這片蔚藍色的世界,阿爾覺得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船裡太悶了,我出來透透氣。”
然而阿爾這一句随口的解釋,卻讓小湯姆誤會了另有其意。他異常興奮地靠了過來,差點抓住了阿爾的手腕。
阿爾皺着眉,努力偏身避開了小湯姆,但小湯姆似乎沒有看出她的不悅,興緻勃勃地開始大講特講:
“是吧?我就說那些人魚不是什麼好東西!說白了它們就是一堆臭魚爛蝦,味道肯定很沖。阿爾,别和那麼髒那麼臭的東西呆在一起了。”
小湯姆的臉上顯出病态的紅暈,似乎是由于過度興奮,也好像是因為羞赧,“你回艙室裡,晚上我們繼續挨在一起,不好嗎?”
他僞裝的困倦像是一張不堪一擊的紙面具,沒能維持多久便倏地破裂了。
看着精神勃發的小湯姆,阿爾并不訝異。
能在海船上讨生活的人,又是像小湯姆這樣瘦弱的半大小子,絕對不可能是一張簡單的白紙。
就連阿爾自己,不也隻是表面上看上去“平平無奇”嗎?
“我很困了,小湯姆。”阿爾極其委婉地拒絕了他,“我要去睡了,明天還有很多活必須要幹。”
她在“很多活”上加了很重的音,小湯姆的身體微微一顫,他不情不願地給阿爾讓開了路,嘴裡嘟囔着,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想對阿爾說話:
“你會知道它們都是什麼賤種的,你也會知道隻有我才是對你最好的,其餘的都是假的……”
阿爾裝作沒聽見小湯姆的話,頭也不回地向前走。
現在,真真假假對阿爾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
還有幾個晚上……阿爾又提醒自己。
她現在隻想在這幾個晚上裡,盡可能地“任性妄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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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短暫的休息時,阿爾才吞掉半個黑面包,魯伯特便告訴阿爾,大副愛德華要見她一面。
“你最好收拾一下自己再過去!”魯伯特皺着鼻子,“現在你身上都是一股海腥味!”
阿爾佯裝沒懂他的意思,故意笑得有點憨:
“魯伯特,大家身上不都有海腥味嗎?畢竟是水手嘛。”
魯伯特剜了她一眼,這段時間阿爾的能幹靈巧深得他意,他隐隐有收阿爾做徒弟的意思,對她也漸漸照顧了幾分。
“你自己晚上跑哪裡去混,還要我再說一遍?”他面露嫌棄,“我不說破,還不是為了給你留點臉?真不明白你,竟然能被一條魚迷得神魂颠倒。啧,如今的小夥子都怎麼了?一個比一個不正常。”